显然,麻秋之乱之于枋头集团,是一个重大转折。苻洪既死,元气亦丧,在群狼环伺、危机四伏的中州地区,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。
而更尴尬的情况,当此关键时刻,作为继承人的苻健,却还领军在外,远水难济近火。苻安、苻雄虽然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,但要他们完全掌握大局,负责整个苻氏与枋头集团的前途,却是为难了,不是能力与威望,而在于名分。
当然,趁着苻健在外,苻雄完全可以借机上位,也可以做得“名正言顺”,但那必然造成苻氏家族与枋头集团的分裂。
但苻安与苻雄,都是有见识的人,既有苻洪遗命在先,又有一份对家族事业、前途存亡的热忱,他们的选择自要遵循义理。
至于苻健,在得知的枋头发生的剧变之后,惊怒之余,也大感疑虑,一时间脑子都有些发蒙,毕竟前一刻他还在费心劳神地筹谋西进击苟战略,转眼面对的便是老巢的支离破碎、一地鸡毛,这思路要迅速扭转过来,真不是那么容易的。
不过,即便脑袋一时有些混沌,但从听闻噩耗之后,苻健心里已然清楚,他的此次西征,到此为止了。功败垂成固然可惜,但孰轻孰重,苻健还是拎得清楚的。
在花了小半刻钟后,苻健终于将枋头剧变的噩耗彻底接收消化了,对当前的形势也有更清晰认识后,开始筹谋下一步举措了。
而摆在他面前,最要紧的只有一个问题,撤军!关键在于,如何撤军,如何安全平稳地撤退,这既要防备苟军,还要保证己方军队的平稳。
所幸,苻健收到消息还算迅速,在噩耗彻底传播开前,他还有可作调整的时间与空间。
在冷静下来后的第一道命令,苻健便遣心腹飞马西去,寻找苻菁军传令,要求苻菁放弃西徇,快速领军回撤!在撤退事宜上,苻菁所率那三千骑,有大用。
随后,苻健又悄无声息地将各部将领召集起来,在众将疑惑的目光中,直接下达军令,明晨,全军开拔,向闻喜县撤退,要求个将,安抚众心,约束己部。
这道命令的下达,直接在苻健的军帐中炸了锅,在场诸将,不论夷夏,尽数不解,乃至不满,几乎群起反对。包括鱼遵这样的士族将领,也很明确地指出,此举不妥,就差斥其为乱命了。
显然,即便苻健作为世子,被苻洪明确的枋头集团接班人,但下属的文武将士,也不是对他言听计从的。苻氏的当家人,还是苻洪,因而敢于提出质疑的人,并不少。
尤其是,苻健明显有些“朝令夕改”,前者还冷静从容地表示要困城、破贼,这方至夤夜,便发生如此重大的转变,若不说出个道道来,自难被人接受认可。
而见众情如此,苻健更加不敢将实情相告了,才受挫城下,伤亡惨重,士气减弱,若是枋头的剧变传开,只怕军心都要动摇了。
尤其正在敌城之下,若发生点什么意外变故,实在过于危险,苻健不敢赌。不过,在众将相逼之下,苻健也不得不有所解释,以将士苦战、伤亡惨重、亟待需休整为由,他打算先行撤到闻喜休整......
这个理由,当然没有太大说服力,甚至明显有违兵家常识常态。但是众人再提出反对时,苻健也将其强硬狠决的一面展现出来了,当场拔出佩剑,斩去案角,恶狠狠表态道:“我意已决,明日撤至闻喜休整,敢违军令者,斩!”
苻健表露出的态度异常坚决,观其架势,那是真要杀人,不论何人!对此,便是众人再有异议,也不敢再多劝了,只能捏着鼻子认了。
通过这种近乎“一意孤行”的拍板后,苻健确定了后撤事宜,即便这种决定,过于不合时宜。而这样的方式,对于军心士气,同样具备不可避免的恶劣影响,但比之将实情相告,苻健只能在两害相权之中,取其轻者。
夏四月朔,进完早食之后,安邑城下的苻氐大军,便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,再度动了起来,进行着撤退准备。
对于撤军命令,全军上下,人情咸怨,毕竟他们才经血战,伤亡尚未抚平,体力也未恢复,便被当作牛马一般驱使。
不过,在如山的军令之下,所有苻氐将士,也只能忍耐着愤忿与疲惫,进行撤离工作。为此,苻健特地从亲兵之中,挑选组织了几支监察队,分往诸军监督。
当然,在感军心不稳之际,苻健又使人广告众军,再度强调,此行是欲至闻喜休整,并允诺,到闻喜之后,大犒三军,这才勉强将军心安抚住。
或许将校军官队伍中,对苻健的撤军命令有诸多意见,但中下级走卒,却未必如此,安邑的血战,可是历历在目,能够脱离那个血肉磨坊,未尝不是好事。
在一场手忙脚乱之中,当日巳时过后,在苻健的安排之下,苻氐大军便正式踏上了北行的路途,比之进军之时,效率还要高。
而对苻氐大军的异样,城内的苟军早就被惊动了,收到汇报的苟武,急等北城,向外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