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可知,三年前张重华继父位为凉州之主时,晋使赴凉州,以何官爵封赏?”
苟政摇头:“未曾关注!”
薛强道:“在长安之时,在下曾与谢攸、王杨之这两名晋使交谈过,从他们嘴里得知,朝廷授张重华侍中、大都督、督陇右、关中诸军事、大将军、凉州刺史、西平公。”
苟政顿时笑了:“这一长串的虚衔,怕都抵不过一个凉王爵!”
薛强也笑应道:“明公所言甚是,张重华也是作此反应,遣亲信问使者俞归,张氏世代为晋忠臣,坐镇西陲,力保凉州不为胡羯所陷,封赏却不如慕容鲜卑,何以褒劝忠臣!”
“使者如何回答?”苟政问。
薛强道:“那俞归引经据典,追溯古礼旧事,言朝廷爵张氏以上公,任以方伯,已是荣宠之极,非鲜卑夷狄可比?张重华继世而为王,若帅河右之众,东平胡羯修复陵庙,迎天子返洛,将何以加之?”
听到这儿,苟政若有所思,最后冷冷道:“使者所言,不过是一些说客之辞,然归根结底,还是晋室不愿封张氏为王!”
“不错!”薛强接话道:“慕容鲜卑虽然日益强盛,然终属夷狄,朝廷却宁与其王爵,何以如此轻凉州而厚鲜卑?
自晋末以来,张氏据凉州,抚纳中原士民,雄据西陲,已历五代数十载,以其功德,所处险远,封王亦无可厚非,朝廷因何如此吝啬?
华夷之辨也!”
薛强有点滔滔不绝了:“若封张氏为王,以其出身、威望,便可名正言顺,号令北方,凝聚士民之心,这毫无疑问,是对晋室大义的侵害与削弱。
自衣冠南渡以来,晋室衰落,门阀崛起,其对北方的影响,大抵也仅剩华夏之正朔大义了,岂可轻与下人?从身份血统而言,明公亦是华夏英杰,一旦势成,同样可以吸引北方夏人支持。
张氏尚且如此,明公自比张氏如何?
三十年前,张寔、张茂僭称凉王之时,建康朝廷新立,君臣内耗不断,无力北伐,对凉州更是鞭长莫及,只能充耳不闻。
然如今,晋室倚恃江东,跨荆连益,西有周抚,中有桓温,东有殷浩,其北伐之势已成。于北方而言,西起关中,东至青徐,其兵锋所向,皆在其打击范围之内。
这等情况下,明公若称王于关内,岂非吸引晋军来攻?
桓温在荆州,自南阳出兵讨伐,并非难事?明公若叛晋,力主对明公行招抚之策的殷浩,也必然深恨......”
薛强叙说完毕,也觉口干舌燥,拿起案上一碗酒,吞入腹中。而苟政,则在思吟几许后,释然地舒出一口气,问苟雄、苟安:“二兄、子平,听完威明这番话,你们以为如何?”
苟雄严肃地道:“避实务虚之事,宁肯不为!”
而在堂间劝进颇为积极的苟安,此时连连摇头,感慨道:“既然得不偿失,这虚名,不要也罢!”
“只是......”犹豫了下,苟安又道:“主公若不称王,将以何名义统领关中,名不正,言不顺,如何使人信服?难道如薛祭酒所言,继续称臣晋室,可不要自作多情了!
何况,将士们此番如此盛情推戴,主公若不答应,恐怕他们不会罢休.......”
闻言,薛强淡淡一笑,道:“称王不合时宜,不妨先称公,以都督雍、秦二州诸军事、征西将军的名义,统治关中。”
“建康那边如何解决?”苟政问道。
薛强道:“明公或可将司马勋与朝廷区别看待!此战之后,朝廷对明公严加戒备与嫌恶,是必然的事,但若欲惩治主公,也非一时半刻之事。
因而,趁朝廷迟疑难决之时,主动遣使,认低做小,以郿县之事,先向朝廷告状,以司马勋擅启衅端,无故伐我,明公被迫反击......”
“我们打了胜仗,却要卑躬屈膝,继续向建康称臣?”苟安语气略冲,一旁的苟雄眉头也几乎锁死。
“这番姿态,自不是为获取朝廷的信任与谅解,而是尽可能为明公消除威胁,争取平定雍秦、整治关中的时间!”薛强嘴里解释着,眼睛却紧紧盯着苟政:“明公欲成大事,当忍常人所不能忍!”
“至于众多将士,以明公之能望手段,想来必有化解办法......”薛强又道。
薛强言罢,亭间安静了好一会儿,几乎所有人都在回味、思索,终于,杜郁忍不住发出一句深切的感慨:“薛威明大才,郁远不及也!”
苟政也重重地吐出一口气:“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,此事,就依威明所言吧!正好,那谢攸为二兄所获,一事不烦二主,就让他返回建康,替我上表陈情!”
“我观此人,冠冕堂皇,故弄玄虚,不足与信!”苟雄蔑言道。
“却也不需其如何尽力,难道我对晋室还有什么期待不成?”苟政淡定地说道:“只不过就如威明所言,尽量不把晋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