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场轰轰烈烈的空印大案终告完结之时,大殿之中,一个清亮的嗓音陡然响了起来:“父皇!”
众人循声望去,却见太子朱标站了出来,一脸凛然道:“启奏父皇,儿臣觉得,这判罚太过严重!”
天威降临,全场噤声,唯有太子这清亮嗓音响彻大殿。
如此义举,怎不叫人动容?
满朝文武齐刷刷看向朱标,所有人的脸上,都写满了钦佩感激。
朱元璋的判决结果公布,殿内最震惊之人,无疑便是朱标。
早在朝会之前,他父子俩已商定过,要依陆羽的建议,对从犯网开一面,当时朱标还担心会招致群臣不满,再三劝诫朱元璋。
那会儿,朱元璋的态度十分敷衍,朱标已隐隐察觉出不对味。
待到听了判决,朱标终于醒悟过来,敢情,咱这父皇压根就没打算放过那些从犯!他要赶尽杀绝!
这无疑与他父子提前商定的结果,大相违背,朱标当然得站出来。
“父皇,那些主印官或许罪无可恕,可他们的部下不过听令行事,焉能同罪处之?父皇如此判罚,岂不是让百官心寒,更有违我大明律法?”朱标的争辩声铿锵有力,清亮透彻,直扣所有人心弦。
在场朝臣尽皆颔首,无不感佩认同,更有不少人低声议论,附和赞许。
“到底还得是太子殿下,当此情形,也惟有他敢仗义执言了。”
“连胡相都没了法子,可不只有太子能替咱官吏们说话了。”
“唉,得亏咱大明朝有个贤良太子,未来可期啊!”
“我观太子有明君之相,将来定大有可为!”
经朱标一劝,朱元璋的怒气好像顿时消减了不少,他蹙眉望着朱标,略顿了顿,似是在凝神思虑。
过了片刻,朱元璋才叹了口气,似有所退步:“既是太子求情,咱便网开一面,从轻发落。”
随即,他又重新宣判道:“空印大案,欺君罔上、罪大恶极,必得严惩,以儆效尤,所有主印官犯,一应处斩,至于那些僚属部下……”
说到这里,他又朝朱标瞄了一眼,道:“念及太子求情,这些人可免于一死!”
此言一出,大殿中,立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,所有人齐齐高呼“陛下英明”,又齐刷刷以感激敬佩的眼神,望向太子朱标。
却在这时,朱元璋接着宣判道:“然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,所有僚属皆判仗刑二十,令其戴上枷锁,代替那些主印犯官处理政务。”
绕了一圈,他终是绕回到陆羽的建议上了。
这话一出,朱标倒松了口气,可其余朝臣们却都愣住了。
带枷理政?
堂堂官老爷,戴着枷锁处理办公,这可是开了古今之先河!
这样一来,你让堂下的百姓们怎么看?这不是颜面扫地么?这打的,可不只是那些犯官的脸,还有同样身为官员阶层的所有人的脸啊!
朝臣们大是不满,可又不敢当堂忤逆,他们只能将求助目光望向胡惟庸了。
身为百官之首,胡惟庸理当站出来,为自己阶层说话,可他毕竟已站出来过一回,这时哪里还敢再挺身而出?
一而再,再而三地跟朱元璋对着来,这不是找死么?
胡惟庸最大的优点,便是足够乖顺,到了此刻,他将这优点发挥到极致,缩起脑袋,装作全没看见群臣的求助。
胡相认怂,倒还有些个仗义之士挺身而出。
率先站出来的,是浙东一派的大儒宋濂,他是太子的老师,在朝中有足够威望。
“陛下,自古以来从未听过带枷理政,如此行事,朝廷的威望何在?”宋濂颤巍巍站出来,据理力争,他倒并非存有私心,实在是老派儒家思维,对礼制规矩看得极重,不愿斯文扫地。
自宋濂站出后,汪广洋、茹太素等人,也都出来附和,所说的大多如宋濂一样,其余朝臣倒也想出来附和,可看到朱元璋脸上的怒意,他们又都缩了回去。
“哼!”
望着宋濂一众,朱元璋冷哼一声:“不带枷理政,那便只有让他们跟随主印官一道,去地府报道了!”
原本已网开一面,你们还有意见,那就只有照原定计划,处以极刑了。
这下子,宋濂一众也说不出话了,难道为了所谓的礼法尊严,要致同僚们于死地?
见百官沉默,朱元璋一锤定音道:“你们都没话说了吧!那便依咱所说,带枷理政吧!”
这一场空印风波,终告结束。
看着堂下百官虽有不忿,却终是无奈接受的场面,朱标终于明白过来,敢情这一切,包括他方才站出来顶撞,全在自家老爹算计之内。
他料到朝臣难以接受带枷理政,索性先提了个更恶劣的处决办法,待到百官不忿时,再稍作“退步”,顺理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