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整。
过得片刻,重新睁开双目,他又悠悠轻叹,自顾自呢喃:“且看看吧,看看这小小石子,究竟能激起多大的浪花!”
……
如同朱元璋所料一般,这算学入国子学的消息一出,当真如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朝野上下,动静极大。
便连一向安静的中书省,也变得人声鼎沸。
“胡相,陛下究竟是何用意,缘何非要将这算学纳入国子学中?”
“那国子学中的生员,素来学的是孔孟之道,何曾学过旁的?”
“陛下他……是否当真要推广算学,是否还想将之纳入科举?”
中书省衙堂,胡惟庸正揉额叫苦,他的身旁,满是前来问询争辩的官员,这些人,显然对算学很不感冒,口中多是批贬埋怨。
胡惟庸被追问得恼了,不由怒声回绝:“科举科举,那科举早就断了,哪来的科举?”
若此刻围堵来的,都是淮西武勋,听他这一句回绝,怕都会老实下来,可偏生过来追问的,都是些儒生清流,那些人可不好打发。
“谁不知道科举将来必定会重开的,陛下此举,分明是在替算学入科举做筹谋!”
官员们不是傻子,都知晓科举停办后,朱元璋捣鼓的那些取仕之道并不顺遂,恢复科举是迟早的事,可偏生朱元璋的性子倔,他不会轻易点头,重开科举。
在他们看来,此番算学之事,是朱元璋的一次试探,想看看朝臣生员的反应,对这些儒生朝臣们来说,这一次绝不能松口,否则算学入仕,儒学岂不式微?
退一步,便是墙倒屋塌!
官员们群情激奋,围堵在中书省抗议争辩,场面何其嘈杂,这般喧闹阵势,饶是贵为百官之首的胡惟庸,也弹压不得。
“诸位安静,切莫焦躁吵嚷,此乃陛下亲自拟定的筹策,本相也无权驳回啊!”
胡惟庸高抬双手,一副无可奈何姿态,但任他如何规劝,仍按捺不住朝臣们高涨的情绪。
看这情形,除非他拿出宰相威仪,强逼官员服从,否则这算学政令极难推行,但如此一来,岂不招惹百官愤怨?
算学之事,原本与他胡惟庸无关,他才不会傻到替朱元璋冲锋陷阵呢!
“胡相,您既身为宰辅,当负劝诫陛下之责,此事干系重大,荼毒无穷,缘何您不在陛下面前发声劝阻?”终有人看出胡惟庸的贪懒偷闲,出言质问。
胡惟庸哪里敢认,当即拍着双手叫起苦来:“本相哪里没劝?可陛下那脾气……诸位难道还不清楚么?”他连连叹息摇头,摆出副“苦劝无果”的嘴脸,推卸责任。
官员们更加气愤道:“陛下素是独断专行惯了的,当真不管咱们官员死活!”
又有人埋怨附和道:“前几日推行奏销税制时,陛下还曾与吾等商议,当时我还道陛下是改了性子,却没想……唉!”
埋怨声越来越多,又有人提出破解之策。
“胡相一人劝不动,咱们一起上奏!”
“我就不信了,陛下当真要做孤家寡人,要逆天下而行吗?”
“对,百官行奏劝阻,咱要叫陛下知晓咱的态度!”
一封封奏疏,雪花般飞到了胡惟庸的案前。
看着这堆叠成山的奏疏,胡惟庸无可奈何,他唯有将这些意见上呈,让朱元璋亲自处置。
……
武英殿中。
朱元璋正凝眉审看奏疏,胡惟庸躬身候立,屏气凝神,小山般的奏疏后方,朱元璋的脸色极是不悦,目光极是幽冷。
“哼!”
看到一半,朱元璋便忍不住了,他负气将奏疏摔在桌上,冷眼朝胡惟庸看来,那幽遂目光似乎已看穿胡惟庸在推卸责任。
被这般逼视,胡惟庸心下一颤,额头直冒冷汗,连忙下跪请罪道:“陛下恕罪,微臣办事不利!”不论是否被看穿心思,主动请罪是最稳妥的做法。
“朝臣们群情激奋,微臣实在劝慰不住啊!”
也不能光请罪,还得将这差事的难处说出,让朱天子看到阻力。
有这一番铺垫,他才道出此行来意:“微臣拿不定主意,只能来请示陛下!”说是请示,实则是将这麻烦事踢还回去,让他朱元璋自己决断,反正我胡惟庸是不想沾边。
朱元璋仍不动声色,他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动,发出哒哒声响,那声响极有节奏,一哒一哒扣动胡惟庸的心弦,惊得他心惊肉跳。
“好啊,好得很!”
朱元璋的阴冷笑声在武英殿里回荡:“既是群情讻议,那咱便将这事摊开,拿到明日朝会上,当朝公议吧!”
朱元璋并未责备胡惟庸,也并不表明任何态度,但只这几句嘱咐,就暗含了诸多不满。
可以想象,明日那场朝会,又是一场腥风血雨。
胡惟庸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