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比如……”
陆羽又笑道:“再比如那朱重八,他是鞋拔子脸的谣言,不也传得满天飞么?”
一听这话,朱标登时忍不住,偷笑起来。
朱元璋老脸一黑,忍不住喝骂道:“你这臭小子,没完了是吧!怎老把鞋拔子脸挂嘴边,招你惹你了?”
“别急别急!”
陆羽笑着摆手:“我不过举例而已,你是见过那朱重八的,我来问你,他是鞋拔子脸吗?”
朱元璋愤而摇头:“当然不是!”
陆羽点了点头,接着道:“可你觉得,百姓是愿意听那皇帝是鞋拔子脸,还是他朱重八长相普通,与寻常人无异?”
朱元璋蹙眉想了想:“这……这咱怎知道?”
陆羽叹了口气:“我来告诉你吧,这答案显而易见,百姓们更乐意听到的,是他朱重八生得歪七扭八,不光一张鞋拔子脸,更生得五短身材,脚比头大,头比身子长……”
他说得越发离谱,朱元璋的老脸也越发涨红。
“住口!你这是妖言惑众!”朱元璋气不过,一声厉喝喊断了陆羽的话。
看他气得脸红脖子粗,陆羽讪讪缩了缩脖子:“好吧,我换个方式来解释。”
他抬了抬手,示意朱家父子凝神细听:“倘若现下我对外宣称我见过朱重八,将他的身形面容广而告之,你们猜猜哪种描述会为百姓津津乐道。”
“其一,那朱重八生得普通,毫无特殊之处;其二,朱重八身量矮小,一张鞋拔子脸,很是丑陋。”
朱元璋无需思索,也能猜出答案:“那当然是第二个,百姓们不就爱听这些奇谈怪论嘛!”
“不错!”
陆羽欣慰颔首:“那你可知晓缘由?”
朱元璋摇了摇头,他的猜测,全依那流传深远的“鞋拔子脸”,压根不通缘由。
陆羽笑着解释:“因为这第二种描述,更离经叛道,更不合常理,不然为何一个乞丐也都能坐上皇帝位置!而这……也正是谣言能传播得更快更广的原因!”
说完,他大手一挥,做个归纳道:“相比起真相,谣言往往流传更快更广,其原因就在于,百姓们爱听那些离经叛道、不合情理的话,而真相大多平平无奇,并不引人注意,人们听到司空见惯的事,哪还提得起兴趣?”
朱元璋细一思索,慢慢明白过来,但他很快又提出新的问题:“可那谣言虽然传得广,终究只是谣言,稍有些心智的人,一听便能听出真假来。”
说话间,他已蹙紧眉头:“既是假话,便是传得再快再远,又有何用?”
朱元璋此番前来,是想推广牛痘,而陆羽所提的谣言,显然也冲此而去,照他意思,显然是想借助谣言,传播牛痘的消息,使百姓能更快接受。
但在朱元璋看来,这套理论有个漏洞——那谣言是假话,百姓一听便能分辨出来,既能分出真假,百姓们又如何还能相信这牛痘,如何能接受它呢?
“错,错,错!大错特错!”
陆羽却伸出手指,连连摇了三下,以表驳斥。
他继而解释道:“你以为世人都能听出谣言真假?”
朱元璋一愣:“不是么?”
“当然不是!”
陆羽笑道:“谣言止于智者,可世间又有几个智者?这世上,大多数人都是愚昧的,他们更愿意相信惊险刺激的假话,更愿意相信符合他们需求的假话。”
朱元璋倒深知百姓蒙昧无知的情况,但对后一句推断仍持观望态度。
陆羽接着解释:“再举个例子,假如有位百姓,家中孩子患病,这时有大夫告诉他,他那小儿药石无医,马上便要死去,而另一位大夫却说,在大山深处有灵丹妙药,但若想采到,需冒坠崖风险,需避过猛虎野兽……”
他又望向朱元璋:“你觉得那百姓会相信哪一个大夫?”
朱元璋立时答道:“当然是第二个!”
能救自家孩童,便是假话又如何?
陆羽点头:“这便是假话的妙处,它足够有迷惑性,又足够切合百姓的心理需求。”
朱元璋已从这案例中,摸出些门道:“你的意思是,咱也编个谣言,说那牛痘是灵丹妙药,包治百病?”
照陆羽理论,这谣言最是契合百姓需求,该能广为流传。
陆羽被这话呛得咳了几声,忙又摆手:“那倒不用,咱虽是编谣言,却不能害人,若真有人将之当作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,岂不要出大事!”
谣言也分好坏,虽说都能广为流传,但闹个不好要坏事的。
百姓是愚昧的,若真种了牛痘,就不再寻医问药,岂不被其他病症害死。
他接着道:“谣言是假非真,所以咱们罗织谣言的关键,是制造需求,而非满足需求。”
朱元璋听得云里雾里:“啥叫制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