谣言风波愈演愈烈,整个苏州城都笼罩在天花阴霾之下。
好在第二波谣言及时传开,那“天子求药、牛痘降世”的消息,多少给百姓们带来些心理慰藉。
民心稍得安抚,城中局势尚能稳住,但身为一方知府的韩宜可,这两日却忧心忡忡。
自得知白莲教打算谋乱,他一门心思盘查官衙内应,想在对方动手之前揪出这内应,可苦查两日,仍是毫无收获。
“怎么办?总不能坐等白莲教妖人叛乱吧?”
后堂之中,再一次收到手下探查无果的回报,韩宜可满脸阴云。
京中虽已派人来平乱,但那大军调动声极大,很难不惊动地方州府,如若府衙内有敌人内应,定会提前侦知消息,与白莲教通气。
届时,曹国公的大军会扑个空,天子的部署也要全盘告败。
“大人,京里来人了!”正当韩宜可手足无措之时,一队人马护送着一支特殊小队,赶到了苏州府衙。
“韩大人,别来无恙啊!”领头之人,年纪与韩宜可相仿,气质却大相径庭,相较于韩宜可的锐意进取、意气风发,这领头之人却是轻佻懒散、老于世故。
“陈医正,你终于来了!”看到风尘仆仆的陈君佐,韩宜可心中稍有宽慰。
陈君佐此番前来,是奉朱元璋之意,来给百姓接种牛痘的,而他这一现身,正契合那“天子求药、牛痘降世”的传言,这无疑会给苏州百姓以极大鼓舞。
而百姓民心安定,那白莲教的阴谋,自然也不攻自破。
“韩大人,你苏州百姓对那牛痘风评如何?”
陈君佐刚一进堂,便追着询问苏州动向,显然在为牛痘接种做准备。
韩宜可自是点头道:“城中百姓对那仙神赐药之说将信将疑,对那牛痘神药倒很有好感。”
牛痘一说传播开,虽也遭人质疑,但至少给惊惶中的百姓一个安慰,百姓们对这神药,自然期待不已。
陈君佐大喜,当即撩起衣袖道:“那咱还等什么?此事宜早不宜迟!”他作势便要组织医官,准备牛痘接种事宜。
“等等!”
韩宜可却抬手将之拦下,低眉沉吟片刻,韩宜可的脸上现出幽光:“在接种牛痘前,怕还要陈医正帮本官一个小忙!”
……
牛痘降世的谣言,有如一盆凉水,浇在火急火燎的苏州百姓心头,稍许平息了他们的焦虑惊惶,但对于苏州同知赵逢春而言,这盆凉水来得却不是时候。
赵逢春正打算借民心思变闹点动静,将韩宜可赶下台,可这谣言风向一变,他的计划便凭空多了变数。
这两日,赵逢春一直在观望等候,观望的是城中民心动向,等候着白莲教起事。
民心越是安定,那白莲教能掀起的波澜就越小,这对他赵逢春而言,显然不是个好消息。
州衙廨堂里,赵逢春正揣手来回踱步。
“他娘的,好端端怎又冒出个天子求药来?那群泥腿子也真够蠢,竟叫这等没来由的谣言给糊了住!”
他一面唾骂,一面已在寻思,何时再去一趟白莲教,催促对方尽早行动,但思虑许久,终是将这念头压下。
当下是敏感时刻,断不能被人揪住了把柄,否则一切计划就都前功尽弃了。
正自思量间,却见个衙役跑了进来道:“大人,知府大人传唤,让诸位大人后堂一叙!”
赵逢春正谋划着如何暗害知府,这时闻听对方召唤,不由心下微凛,他忙正了正衣冠,借这动作平复心情,挥手道:“本官知道了,这便过去!”
起身出门,他已在寻思,这韩知府这回又在整什么名堂。
刚一走出廨堂,迎面却撞上通判杨知忠。
“赵大人,你也得了府尊召令?”杨知忠一脸迷茫,显然也摸不清韩宜可的意图。
赵逢春笑着与之打过照面,摇头道:“本官也正一头雾水,咱们一道过去瞧瞧吧!”说话间,二人已走到后堂门口。
甫一推门,便见堂内站着个年轻人,背着个医箱,一副郎中打扮,而韩宜可正与其言笑晏晏,好不亲密。
“此人是谁?”
赵、杨二人面面相觑,皆是一脸迷茫。
不一会儿,他们身后又挤进来不少僚属,整个州衙的大小官员,竟都凑了个齐全。
“好了,诸位既已到齐,便由本官来向诸位引荐!”
韩宜可一声招呼,令得后堂安静下来,随即他又拉着那年轻郎中,介绍道:“这位乃是太医院陈医正,此番前来,是奉朝廷之令,为我苏州百姓接种牛痘,防治天花疫症的!”
此言一出,满堂皆惊,所有官员全都长大了嘴,一副欲言又止的嘴脸,倒不能怪他们没见过世面,实在是那“牛痘”之名,太招人惦记。
这两日,城中到处在传,天子求仙问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