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宁县就在应天边上,所以消息自皇宫发出,抵达这江宁县衙,也不过半日功夫。
然而,此刻的江宁县衙后院,一干衙属僚官正聚集在一起,领头坐在主位的是县丞吴森。
而凑在吴森身边的,是县中主簿宋思维,再往下,典史李经、巡检赵担、教谕程文显等人,也都在这了。
此刻,几人都在欢笑逢迎,对着那县丞吴森大加吹捧。
“自胡县令被贬后,这县中大小事务,都是由咱吴县丞统派,要说谁能承继这县令之职,我看非咱吴县丞莫属!”
主簿宋思维一脸谄媚相,朝着众人连声吆喝,又不断向吴森拱手逢迎,大有得力狗腿子姿态。
随后,典史李经、巡检赵担、教谕程文显等人,也都拱手献媚道:
“恭贺吴县丞了,此番离那县令之位,只差那最后一道吏部诏令了。”
“他日县丞大人高居主官之位,莫要忘了我等啊!”
“还叫什么县丞,该改口叫县令大人了!”
遭众人吹捧,县丞吴森已笑得合不拢嘴,但他仍在故作姿态,摆着手笑道:“诸位同僚莫要折杀本官,那吏部任令尚未下达,谁来做这县令,尚未可知呀!”
话虽如此,吴森捋须幽笑间,自信之势尽显。
那狗腿子主簿宋思维,岂能容这故作谦虚的姿态落空?
他当即瞪大了眼睛,故作出肯定姿态,朝众人一拍手道:“除了吴县丞您,还能有谁能力担得起这县令之位?”
“宋主簿说得正是,这县令之位非县丞大人莫属!”几人也跟着拍马屁道。
而那宋思维仍不尽兴,又摇头晃脑道:“咱吴县丞是谁,那可是胡相爷老部下了……”
他正摇头晃脑,要将吴森的背景再宣讲一番,却遭那吴森抬手打断:“宋主簿,莫要胡言乱语……”
说着,他略咳嗽了声,故作低调道:“本官不过是早年间在胡相手下当过微末小吏,倒不敢高攀了胡相爷啊!”
“吴县丞过谦了,谁人不知道……您乃相府高朋贵宾?”
宋主簿的吹嘘声里,众人连连惊叹,而吴森倒不再阻拦,只笑意盈盈接受着众人艳羡的眼神。
此刻的吴森,已在畅想升任县令之后的威风场景。
倒不怪他太过自信,实在是胡相那边已经跟他通过气了,这县令之职必是他的。
毕竟,他吴森是淮西出身,早在大明开国之前,就在胡惟庸手下当任文吏,因着这层关系,他被胡惟庸引为心腹。
俗话说,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,胡惟庸已然升任宰相,他吴森自也跟着水涨船高,刚好这前任县令因为空印案被贬,这县令的职位空出来来,他可不要抓住这个机会了。
“诸……诸位大人!”
正当这后院中溜须拍马的氛围愈发浓烈时,一个衙役慌张跑了进来道:“圣……圣旨到了!”
一听这话,众人当即大惊。
虽说江宁是京畿重县,但毕竟小小一县,怎么可能惊动宫里?那圣旨长什么模样,他们这些人都没见过呢!
惊疑之下,吴森蹙眉询问:“确定是圣旨?”
“不错!”
衙役再三点头:“来人穿着宫内制袍,一副内侍宫人打扮,亲口说这是陛下钦定的圣旨,岂能有假?”
众人又是一惊:“陛下旨意?”
这小小的江宁县,何德何能居然让陛下亲自派人传旨?
众人正自惊疑不定,那吴森终是起到了领头作用,朝众人道:“既是宫人前来,这圣旨自不会有假,诸位同僚速速整理仪容,我等一齐恭迎圣旨!”
说话间,他当先起身,朝那前衙走去。
众人心怀好奇,也立马追了上去。
“吴县丞,县丞大人!”
吴森当先走出后院,正自思量那圣旨来意,却听身后传来主簿宋思维的呼喊。
回身一看,只见宋思维正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,拱手笑道:“恭喜吴大人,此番要高升县令了!”
吴森眉头一皱:“宋主簿此话何意?”
宋思维眉头直扬,咧嘴道:“这还看不出来?吴大人这是入了陛下法眼,才得陛下颁旨任命啊!”
吴森仍有些迟疑:“你是说……这圣旨是来委任县令的?”
“不然呢!”
宋思维连连点头,语气肯定道:“咱们县里还有谁与那陛下有过交集?也就吴县丞您了,您早年间在那胡相跟前办差,定是与圣上有过来往,圣上还记着您呢!此番有胡相替您美言,圣上怕是又想起您来,这才亲颁圣旨,特下委任令!”
一番分析,乍听来有理有据。
有没有说服吴森倒不一定,但宋思维自己已对此深信不疑,他连连拱手,满怀信心道:“往后,要改口称您作县尊大人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