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四郎仗义救母,当谓之大孝!”
宋濂当即反驳道:“但那夏三生养之恩……”
他正要将夏三生养之恩引入,反驳陆羽的话,可话说一半,却有戛然止住。
“糟了!”
宋濂心中“咯噔”一下,恍然回神,中了这臭小子的计了!
果不其然,陆羽幽然冷笑:“可那夏三呢,他虽有生之恩,却未尽将养之责……”
他顿然回身,朝众人郎声解释道:“夏三酗酒烂赌,压根不理家事,夏家生计,全仰仗夏四郎与其母亲,试问这样一个不管妻儿的人,能算是为人夫,为人父吗?”
如此问题抛出,立时引得朝堂群议。
诚然,当下的礼法对于男子有诸多照顾,夫为妻纲,父为子纲,男子自是顶天立地,为家庭纲柱门面,但权责相应,男子享有更多体面,自也要承担相应义务。
照料妻儿,帮补家用,这是身为人夫、人父应尽的本分,而那夏三未尽这本分,他这父亲、夫君的名头,自立得不大牢靠。
“夏三枉为人父,夏四郎殴打亲父的罪过,是不是要相应减免。”
“而夏母既有生养之恩,更代夏三劳作挣钱,将养小儿,那夏母一人担起父母双亲之责——那夏四郎仗义救母,其功劳理当加倍。”
“这两相比较之下,功过相抵,夏四郎如何算是不孝?”
将事实摊开,将那父母双方各自恩情剖析,显然其母的恩情远大过其父,而夏四郎在父母抉择中选择回护母亲,自是理所应当。
陆羽这一番分析,驳得宋濂哑口无言,更引得不少朝臣点头附和。
这还不算完,陆羽又朝众人追问:“诸位大人难道没有母亲吗,你们不妨设身处地,将自己当作夏四郎想想,一方是有生养之恩、对自己照料有加的母亲,另一方是只有生恩,并无养育之情的父亲……”
“而这父亲竟还纵酒烂赌,借着酒劲殴打自己的母亲……”
说到这里,陆羽目光环视,语带诚挚:“当此情况……诸位会不会挺身而出?”
此问一出,大殿之下安静下来。
人人都凝眉苦思,闷头不语。
稍过片刻,终是有个别朝臣抬起头来,高举手道:“自要挺身而出!”
“母亲生我养我,他若有难,还不站出来,那能算是个人吗?”
此言一出,立时又有人附和起来:“对,当得回护!”
这附和声渐渐扩散开,弥漫至满朝满殿。
而这时,包括先前站出来的崔文亮、后来跳出的宋濂二人,以及曾当堂弹劾过陆羽的朝臣们,都已哑口无言。
见此情景,陆羽笑了笑,然后望向宋濂道:“如此,宋大人可还觉得这判罚有误吗?”
“陆知县这判罚无误,宋某受教了!”宋濂虽然对于陆羽有意见,但陆羽这一番话却是让他心服口服,他是大儒,不是街上那些胡搅蛮缠之辈,输了也不认账。
听到宋濂如此坦然,陆羽倒是对他高看了不少。
连宋濂这等大儒都没法辨过陆羽,自然也不会再有官员跑出来自取其辱了,见状,朱元璋很是满意,随即对着群臣道:“既然诸位爱卿都无意义,那咱宣布,关于这父子斗殴之案的判罚,陆羽并无过错,维持原判。”
“陛下圣明!”群臣当即高呼,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,都没有一个人敢来反对。
“胡相,你当将此案作为经典,传令各省县,让他们也学习学习,以后以此为模板。”接着,朱元璋更是对胡惟庸说道。
整个大明,像夏三父子这类的案件不再少数,以往判罚,要么像江宁的上任知县那般,本着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原则,不管不顾,要么就是一味的遵从礼法,而现在朱元璋这诏命,让他们跟陆羽学习,可想而知,这会对传统儒家造成多大的冲击。
听到朱元璋这命令,众臣特别是那些儒家官员更是脸色一白,但在朝堂之上根本没有辨赢陆羽,他们也没办法,只能低下了头认命。
“诺!”对此,胡惟庸倒是无所谓,毕竟他虽然披着儒家的一层皮,但对于儒家并未多少忠心,对他来说,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,利到了,把孔夫子卖了可以。
接着,朱元璋更是嘉奖了陆羽,这次朝会才算是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