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羽心下一动,忙追问道:“也就是说,当初你签订契约时,并非是要将女儿卖与马家为奴?”
王三猛然摇头,皱巴着脸道:“怎可能卖女儿呢?俺便是再穷,也决不会卖了自家闺女啊!”
陆羽终于明白过来,敢情是马家利用王三不识字的缘故,哄骗他签了这卖身契。
王三显然也明白过来,这时才瞪大眼睛望着马光明道:“难怪……难怪你们当初还给了我二两银子,还说是什么……什么提前支付的俸银……原来……原来那是俺卖女儿的钱!”
“呜呜……俺……俺这就回去把那钱取来还你,你……你还俺家桂花来!”说着,这王三就要起身往外走。
陆羽赶忙命人将之拦住道:“先别急,且将这事弄清楚再说!”他随即转身,瞪向马光明道:“这王三所说之事,是否属实?”
马光明却将身子一仰道:“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,那王桂花分明是卖身与我家为奴,何来雇佣一说?至于他说的他不识字,哄骗他签的,他要是不识字,怎么能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。”
“俺签名字的时候,不是你们写在地上,让俺一笔一画照着写的吗?你们还说必须签了名字,才能生效呢!”王三连忙叫道。
“呵呵!你这老汉休要胡说,自己签了卖身契,现在却又当堂反悔,如此反复无常之人,岂能轻信?”马光明冷笑着说道。
听到这里,陆羽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,他顿时恨得牙痒痒的,好一个卖身为奴,区区二两银子,便将一个黄花大闺女拐骗到手,这马家可真做的一笔好买卖,可无奈拿不出马家欺瞒哄骗的证据,无法将之定罪。
见陆羽无话可说,马光明气焰更盛,他冷嗤一声,将双手往后一背,道:“县令大人可裁定清楚了?如若没别的事,我们可要回去了!”说着,他扭身便作势要离去。
陆羽怎会放他离去,正要开口喝止,却遭人抢了先。
那王三也不知哪来的气力,忽地脚步灵快许多,他三两步抢上前,挡住马家人道:“不……不许走,你们还俺女儿,俺家桂花她……究竟是死是活?”
他起先怒气冲冲,质问声振奋激昂,可说到后来,问及女儿生死,却又像遭人抽了魂般失了气力,那句“是死是活”几乎是呜咽低啼,听来含糊不清,像是从嗓子里生挤出来的。
陆羽站在其身后,自看不清他面上表情,但可以想象,这王三此刻怕已涕泪交零。
马光明瞥了他一眼,很是不屑地冷笑一声:“那野妮子不服本老爷管教,已经被打死了!”
这话一出,那王三的啼哭声戛然而止,他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立住,再没半点动静。
陆羽虽早有预料,但此刻也被惊得心下大震,一口气堵在胸中,着实愤懑难平。
然而马光明仍一副不在意的模样,轻幽幽道:“按照规矩,那王桂花已是我马家的人,是死是活都与其他人无关了,不过……”
他冷哼一声,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笑意:“我马家素来仁厚,既打死了人,便赔付十两银子给你,以作抚恤!”
他望向王三,眼神里毫无半分怜悯,反带了几分鄙夷道:“十两银子,只怕你这个穷鬼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!”说着,他竟自嚣张地大笑起来。
这笑声刺耳尖锐,满含讥讽意味,直听得在场每一个人都直感觉恶心。
而那王三怎能忍住如此讥嘲?
女儿已然殒命,区区十两银子,又有何用?
王三怒瞪着马光明,双拳攥紧,浑身都在颤抖,他的愤怒显然已到了临界点,随时都要发作。
“俺……俺打死你!”
忽地,王三咬牙切齿怒喝一声,便扬起拳头要朝马光明冲去。
马光明眉头一皱,当即便要抬手阻挡,双方体型差距巨大,想也知道,马光明一只手便能将王三制住。
“来人!”
却在这时,陆羽一声冷喝,叫停了这场纠斗。
王三停下脚步,回头迷茫相顾,而马光明也扭头过来,愤恨道:“陆县令,此人当堂行凶,快将他抓起来!”
陆羽却是抬手道:“将此人拿下!”他并非指向“当堂行凶”的王三,反是直指那马光明。
马光明登时傻眼:“大人,你不抓这行凶之人,抓我作甚?”
陆羽冷笑一声:“本官可没瞧见有人行凶……”说话间,他已朝两边衙役递了个眼色。
衙役们目睹这全过程,心中早已明辩是非,他们对这马光明已恨得牙痒痒,却苦于律法无依,不能将之拿下,现如今,县老爷下了命令,这些衙役岂还会客气?
众人直冲上去,将那马光明团团围住,再上手扣住其肩头手臂,将之死死押住。
“放开我!”马光明双手被反扣,疼得龇牙咧嘴,却仍要扭过脸来质问:“为何抓我?依照大明律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