拍着胸脯喝道:“本将军当年随陛下出生入死时,你平保儿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喝奶呢!如今当着本将军的面,尔安敢据楼威喝?”
平保儿即是平安的小名,按辈份算,唐胜宗与平安之父平定当年同在朱元璋麾下效命,的确算是其长辈。
论资历战功,不说平安年岁尚浅,未立军功,便是他那早故的父亲平定,也不过常遇春帐下指挥佥事,绝比不过位列淮西二十四将之一的唐胜宗。
唐胜宗此刻威喝,的确有其底气。
但此刻两军对峙,平安自不会因资历威望不足,就失了气势,他上前一步,挺胸道:“延安侯固是战功赫赫,然则此际尔率兵逼阵,威吓钦差上使,实是犯了大不敬之罪,钦差上使,代天巡狩,延安侯此举无异于举兵谋逆,难道你仗着威赫战功,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?”
说着,他“锵”地拔出刀来,上前一步,嘶吼道:“众将听令!护持钦差大人乃我等职责所在,今日吾等誓死守住驿站!”
一声令下,众兵卫齐声应喝:“誓死守卫钦差!”
平安再瞪向楼下,双目赤红,声如雷轰:“今日谁敢强闯,除非踏着吾等尸首上楼!”
虽是对方人多势众,但平安为首拦在楼道,一众兵卫在旁护持,真可谓“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”。
如此威赫气势,直叫楼下的唐胜宗一众,骇得不敢上前。
“这……这可如何是好?”
眼看钦差卫队誓死抵抗,唐胜宗有些胆怯,他收到线报,说那泄漏隐户消息的李忠就藏在楼上,他才带兵前来驰援。
原本,他是想吓一吓陆羽,逼他将人交出来了事,可看当下形势,是非得动手了。
可真要打起来,他当然不惧,毕竟人数上是压倒性的优势,可事后呢!带兵强闯钦差行辕,这是何等罪过,到时候陛下问询下来,他延安侯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陛下砍的,这是他唐胜宗愿意看到的。
然而此刻双方对峙,眼看要刀兵相向,唐胜宗被架到风口浪尖,反倒下不来台。
见此情形,李宜之赶忙上前,附耳道:“侯爷,您还犹豫什么,难道真要看这陆羽将李忠带走,将江西的事上呈朝堂?”
唐胜宗依旧在犹豫道:“可若动了刀兵,此事如何收场?”
李宜之更近一步道:“难道侯爷还瞧不出来么,那李忠早已将所有事都告知陆羽了,眼下这陆羽拿住了我等犯事证据,只消他离开江西,将此事上报给陛下,便是我等死期啊!”
他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,绝不能叫陆羽活着离开江西。
“你竟要……”唐胜宗登时大惊,他原本只想带兵威吓,逼陆羽交出李忠,再不济,带兵闯进去,也只是捉拿李忠,绝不敢动陆羽一根毫毛。
可李宜之的意思,竟是要杀了陆羽。
擅杀钦差,这罪过比强闯行辕更大了,几等同于造反谋逆,唐胜宗没这个胆量。
“侯爷,事到如今,您还要心慈手软?您莫忘了,当下情形,咱们与那陆羽间,是你死我活,试想陛下知晓江西之事,知晓你延安侯带兵强闯行辕,会如何震怒?”
李宜之再三苦劝,终又骇得唐胜宗脸色大变,朱元璋的性格,他再了解不过了,当初只是因为些许小事,他这延安侯的爵位就被下了,还是前两年才拿回来的,若是陛下知道自己所作的那些事,想想,唐胜宗就不由得毛骨悚然。
见唐胜宗有些意动,李宜之再一咬牙,阴声劝道:“咱只需闯进去,将那陆羽杀了,这事便算了了!”
唐胜宗骇道:“可钦差死在江西……”他几人是江西主官,钦差死在治下,定然逃不了罪责。
李宜之冷哼道:“到时候随意找个替罪羊,便能将钦差之死敷衍过去。就算陛下要查,也查不出什么来,你怕什么?再者说了,我两手空空都不怕,您延安侯手里揣着免死铁券,还怕个什么?”
话说到这份上,唐胜宗若再畏缩退让,倒真对不起他这开国武将的名头了,他将牙一咬,脚一跺,愤然点头道:“他娘的,豁出去了!”
随即唐胜宗将腰中横刀拔出,朝天一指,高声喝道:“众军听令,列阵备战!”
在唐胜宗号令之下,江西卫所的兵将齐齐亮出兵器,齐声呼喝叫阵起来。
数以千计的兵士,在这小小驿站门口齐刀相向,阵势何其骇人。
平安目眦欲裂,举刀怒吼道:“大胆唐胜宗,你竟敢对钦差刀兵相向,是何居心?”
唐胜宗自是无言反驳,倒是那李宜之走上前去,高声呼喝道:“现有右军都督平安,心怀不轨,率兵劫持钦差,欲行反叛之举,吾等将士听令,杀进驿站,诛杀反叛平安,救回钦差大人!”
此刻大军压阵,只需个由头借口便可挥军杀上,李宜之的话虽然假得离谱,却也算得上是借口了。
眼看对方如此决绝,平安万念俱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