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可惜,这李宜之却是打错了算盘。
“你以为本钦差抓你来,是要治你冲撞之罪?”
陆羽大手一挥,将平安召了回来,随即瞪向李宜之道:“本钦差今日要审的,是这江西的民变!”
李宜之眉头皱了皱道:“这民变之事……与本官何干?”
陆羽冷声幽笑:“还敢巧言令色,你是要我说得再清楚些吗?”
他身子前探,俯身压在桌案上,居高临下审视着李宜之,语声更带了几分阴邃:“洪武三年,你江西盘查户籍,那些隐户隐田的事儿……李大人当真不记得了?”
此言一出,李宜之身躯一颤,他原本是侧身相站,不拿正脸对着堂上,此刻震颤之下,他顿然转身,露出正脸那一副惊骇模样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将牙咬得咯吱作响,李宜之一张脸绷得通红,眉眼却是纠结万分,挣扎许久,他从牙缝中挤出句话来:“果然……李忠什么都跟你说了!”
李忠是提控案牍官,有他做人证,再有这衙司案牍做物证,这隐田隐户之事可算是证据确凿。
李宜之也知晓此事已然败露,再无抵赖的必要,他恨恨咬了咬牙,怒瞪着陆羽道:“既然李忠都已经跟你说了,你还来问我作甚?”
若只想定李宜之等人的罪,李忠的供证已然足够,但陆羽所图,远不止这些。
“整个江西人口普查,竟隐报了近三成……只凭你李宜之和你手下的江西官员,怕还做不到吧!”
望着李宜之,陆羽语气森冷道,他想顺着李宜之这条线,再往上追查,一直追到胡惟庸头上,毕竟他之前已经彻底得罪了胡惟庸,如今有证据能扳倒他岂不是更好。
“你……你说的什么,我不知道?”
李宜之略一愣,随即将头一偏道:“此事既已查实,还有什么好审的,隐户之事,我认了便是!”显然,他在顷刻间已看出了陆羽的计划,断然拒绝合作。
“我说的什么你应该知道,我最后再问你一句,主谋真的是你,后面没有其他人了?”陆羽眯眼睨着李宜之道。
“哪来的其他人?”李宜之故作疑惑,他随即将脸一板,冷声道:“陆大人,是你想多了吧!”
“李大人,你可得想清楚,这可是杀头的大罪,你若肯与我合作,或还有戴罪立功的可能。”
李宜之却只冷冷一哼,扭过头再不应话。
“哼!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!”陆羽冷哼一声。
李宜之仍只侧身扭头,一副拒不配合姿态。
他随即招手,看向平安道:“平大将军,烦请你去后衙一趟,到李大人的书房搜一搜……”
闻听此话,李宜之面色一紧,心下咯噔一跳。
虽表面上爱答不理,但李宜之可一直在悄然打量陆羽,此刻闻听陆羽的话,他登时竖起耳朵,细细聆听。
“尤其注意……看他书房中有无暗格、账册之类……”说这话的时候,陆羽还故意说得大声点,生怕李宜之没听到一般。
闻言,李宜之骇然色变,登时扭过头去,这一扭头,正撞上陆羽审视眼神。
陆羽已将他的惊骇的样子抓个正着,敛眸冷笑道:“怎么……李大人身子不适?”
“咳咳……”
李宜之连忙虚咳几声,随又抿嘴不肯言语,他的脸上,分明写着“心虚”二字,这更叫陆羽更放宽心来。
果不其然,半刻钟后,平安已然带着收获回来。
“陆大人,您真的神了!”
平安提了本账册跑来,将之甩在桌上,惊喜道:“您是怎么知道会有这账册的?”
陆羽嘴角轻扬,神情略有得意道:“这些贪官污吏隐瞒那么多人口田地,难不成全都是为自家隐瞒吗?”
平安摇头道:“当然不是了,这里绝大多数都是江西境内的乡绅大户,尤其以那龙虎山为甚!”
“那不就得了!”
陆羽打了个响指:“忙活了半天,全是替这些狗大户隐瞒……你猜咱们李大人有这么好心,会白白替他们忙活吗?”
“原来如此!”
平安恍然大悟道:“他们替乡绅隐瞒,是要收取贿赂的,而这账册,便是他们索取贿赂的凭证!”
没有账册,如何记录“功绩”,如何去向乡绅索要钱财?
听了平安解释,一旁的朱棣几人也连连颔首,肃然起敬。
陆羽接过账册,往手上轻轻一拍,笑望向李宜之道:“啧啧,李大人,你说你们这些贪官,怎么总喜欢将这种账册藏在书房卧室之中……是生怕别人找不到吗?”
遭他这般揶揄,李宜之气得咬牙切齿,一张脸生生胀成了猪肝色。
“砰!”
陆羽又将那账册往桌上一甩,伸手按住道:“李大人,现如今……你还要替人遮掩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