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先生,咱俩老兄弟许久不见,你身体可好?”
这“李先生”三个字一出,李善长更是忍不住落泪,当初自己投奔朱元璋时,他就如此称呼,可惜后来双方渐行渐远了,没想到今日还能听到朱元璋说这三个字。
“劳烦上位关心了,臣的身体好得很,主持修华夏通史之事绝没问题。”李善长感触颇深的说道。
“如此就好!”朱元璋点了点头,然后说道:“本来,关于华夏通史之事,咱本还想着过几天传你进宫,好好交代一二,没想到你竟主动来了,不过也正好。”
“修一个华夏通史,还有什么交代的?”李善长感觉到莫名,但还是细心的听朱元璋把话说完。
“我华夏上下五千年,浩瀚历史多么纷繁复杂,若是仔细修,恐怕到你我老死,都修不出来,所以我想的是,只捡选每个朝代的主要人物事迹,将通史修成简史即可。”
听到这话,李善长颇有些失望,他原本以为这华夏通史就如同之前的元史一般,要修得浩繁博杂,详尽完备,但如今听朱元璋这么一说,他也觉得不错,五千年的文化底蕴,要真的如同他想的那样修,恐怕他到死估摸着都只能修出一个开头来。
“李先生,修这华夏通史的目的是为了便于流传扩散,要叫我大明百姓和四邻番夷都能看得懂,看得明白,若是编纂几百册子,谁有钱买得起,谁又愿意看下去呢?先得利在当代,再图千秋后事!”
历史上的永乐大典就是如此,的确是一部旷世巨著,可惜没啥卵用,修出来后,完全束之高阁,最后更是因为乾隆修四库全书,丢失了不少。
得了朱元璋教诲,李善长当即明白,要在有限的篇幅里,给这通史编出花来。
“另还有件要点,这通史要叫四夷百邻都能感受到我华夏血脉渊远传扬,叫他们都对我大明天朝心生向往……是以……要叫他们都知道,他们与我中原华夏,原本系出同宗……”
朱元璋谆谆教导之下,李善长才得知这本华夏通史承担着教化万民四夷、正朔中原正统的职责,他顿感肩头责任重大,无形中对朱元璋这一任命,更是感激涕零。
“上位放心,老臣知道该怎么做,明日一早,老臣便收拾行囊,搬到那国史馆去,自此之后,老臣吃喝拉撒,全在那馆里了,若不将这华夏通史修好,老臣誓不还家!”
华夏通史的编纂工作,最终花落李善长头上,而宋濂虽未占得大头,却也落个副编纂的头衔,唯独堂堂胡相,什么也没捞着。
这叫胡惟庸格外郁闷,气得在府中休养了好几日。
好在,这阵子朱元璋忙着华夏通史和税改两件大事,对朝政琐事无暇细顾,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,居然将朝政大权下放到胡惟庸头上。
借这机会,胡惟庸化悲愤为力量,整日埋身中书省,倒也有“大权独揽”、“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”的宰辅气派。
不知不觉间,天气渐热,时间已到六月。
烈日炎炎,蝉鸣吱吱,中书省内,胡惟庸正埋头处理政务,却见手下中书舍人疾步上前道:“相爷,您府上管家正等在宫门外,说是有事求见。”
胡添乃是相府管家,其处事老道,些许小事更是可以断可独当一面,如今他既特意跑到衙中通报,想来是有急事。
一念及此,胡惟庸放下手头政务,起身便往外走。
中书衙司就设在宫内,下人们自然是进不来,胡惟庸若要相见,就只能徒步走到宫门口。
紧赶慢赶,走了小半刻钟,他走到宫门口,尚未来得及四下寻望,就见胡添疾步走上前来,语带焦急的低声道:“老爷,出事了!”
胡添为人沉稳,此刻竟一脸慌张,胡惟庸一望便知真出了大事,他立马将胡添往外拉了拉,避开宫门口的卫将和跟随而来的中书舍人,询问道:“出了何事?”
“是……是公子……”说话间,胡添皱着眉头。
闻言,胡惟庸骇然色变。
虽说在官场上翻云覆雨,大有一手遮天之势,但在传宗接代这件事上,胡惟庸着实不大够看。
人到中年,四十来岁才生了个儿子胡天赐。
老来得子,又是唯一的独苗,想也知道胡惟庸有多么宝贝这个儿子。
娇生惯养自不必说,但凡儿子提什么要求,必是予取予求。
长此以往,那胡天赐养成骄纵性子,时常惹是生非。
惹事不打紧,反正有胡惟庸跟着后头擦屁股,每每出事都能轻而易举铲平,于是胡天赐便被惯得愈发放纵,渐至无法无天。
此刻闻听儿子出事,胡惟庸立马猜到,这宝贝儿子又闯下祸事,他再顾不得朝中政事,连忙回身与那中书舍人交代道:“府上出了急事,老夫要立刻回去处理……”
中书舍人自是通情达理道:“相爷尽可放心,衙中政务自有下官及诸僚属协同处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