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是四个青年人,年纪从十四五至十八九岁不等。
几人一进门,便道明来意,而后又齐齐拱手,郑重行礼。
光看他们拱手执礼的架势,这几人倒比先前学院门口堵车的那群人要老练沉稳得多,想来,只要自己能够说服他们,外面的那些人就好办得多了。
陆羽暗暗松了口气,却又听几人轮流自我介绍起来。
“学生方孝孺,天字学舍生员。”
“学生杨寓、黄观、马君则……见过陆司业!”
方孝孺、杨士奇、黄观、马君则……
方孝孺就不用说了,虽然名列建文三傻,但他至少是三人里唯一一个稍微有些本事的,至于杨士奇、黄观、马君则,更是历史名人。
饶是陆羽已见识过诸多历史人物,仍被惊得哑口无言。
恍了好一会儿,陆羽意识到对面四人是来兴师问罪的,他赶忙挺直身子道:“本司业对那沈渊的判罚,全是依据学规而定,绝没有判罚不公之处。”
四人互看一眼,方孝孺率先站出来道:“可据沈渊遗书所言,他非但被罚绳愆厅笞刑,更被判罚张榜示众,据我所知,同样考核劣等的其他同窗,却只有笞刑,并未上那违规榜单。”
沈渊之死,更大原因是自觉丢尽颜面,所加的刑罚便是主要因素。
陆羽解释道:“那是因为沈渊曾因纵酒贪欢,触犯过一次学规,此番考核劣等,当属罪上加罪,故而从重处罚。”
“纵酒贪欢?”
方孝孺回头,与几位同窗对视一眼,四人脸上都布满迷惑。
杨寓站出来,摊手道:“我等都问过他的舍友,这沈渊并无饮酒之劣习啊?”
其余几人也是蹙眉摇头,但脸上神色却不很肯定。
方孝孺凝眉垂首道:“我也依稀记得,那沈渊家境一般,平素生活很是简朴,更不可能去饮酒贪杯。”
“不过我们的这些猜测都是从沈渊的舍友那里得来的,倒不能妄下定论。”年龄最大的马君则却说出了不同的意见。
几人意见不一,但总体而言,态度还算和悦,并未直接质问陆羽,毕竟是国子学的学霸级别人物,哪里会像其他生员那样盲目。
“你们说的话,本司业已经明白了,虽然不知那沈渊是否酗酒,但此事定有内情,还请几位转告其余学子。
我已经向陛下立下了军令状,十日之内定会查出真相,给大家一个满意答复,希望这段时间,你们能暂时劝住他们,莫再生事端。”趁这四人迷茫功夫,陆羽当即说道。
听闻此话,四人当即大喜,谅这陆司业不敢随意拿天子许诺,他这十日之期定不会有假,如此,他们也有话能安抚其余监生,暂时稳住局势。
“如此,我等便信陆司业一次,还望司业大人尽速查清原委,还沈渊一个公道。”
四人郑重拱手,深揖一礼。
原本行完了礼,他们已打算退出值房。
却没想陆羽仍凝望他们,幽幽问道:“你几人既能被派作代表,想来平日学业优异,不知住的哪间学舍?”
师长问话,自得老实回答。
马君则拱手道:“我四人同住天字学舍。”
“哦?”
陆羽两眼一亮:“看来你几个都是这国子学的佼佼者啊,不错不错!”他一脸满意,看上去确是真心实意赞赏。
方孝孺四人倒糊涂了,这司业大人大祸临头了,竟还有心情关心咱的学业。
陆羽却又笑着拍了拍几人肩膀,温声道:“国子学乃我大明官学,你四人又是个中翘楚,想来日后前途无量,你等可得记好了,须得用心课业,勤修德行,日后登上朝堂,定要克己奉公,为我大明百姓多做实事!”
几人虽然聪明,毕竟只是一心读书的青年,闻听师长如此教诲,顿时感念丛生,再想起传闻中,这陆羽乃是天家心腹,日后定要登阁拜相,他四人更激动了。
四人郑重拱手,再鞠一躬:“师长教诲,我等受用无穷,日后定当竭力治学,他日报效大明!”
目送四人结伴离去,陆羽不由长叹口气道:“但愿……自我来以后,这方孝孺再不必受那诛十族之灾,其余三人也能仕途坦荡,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吧!”
唏嘘感叹一番,陆羽又将思绪拉回到这桩自杀案子上。
方才与几人一番交谈,他倒有个收获:那沈渊家境一般,平素并非花天酒地之人,若这消息为真,便可证实另一个人说了谎。
陆羽真真切切地记得,当日评判处分时,金文征曾亲口说过,沈渊平素好酒滥饮,常去秦淮河畔狎妓笙歌,更因屡次触犯学规,遭绳愆厅责罚,也正因金文征的提点,陆羽才从重处断,给他作了顶格处罚。
现在看来,金文征很可能是有意蒙蔽,刻意叫他陆羽做出错误处罚,以此制造评断不公的现象,引发生员不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