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下,火光中,在那阵容齐整的一排排铁骑前,中郎将徐荣勒马而立。
他目光深邃地扫视着前方混乱的营地,以及跪倒在地的溃兵,最终将视线落到那匆匆跑来的樊稠身:
“如此狼狈,成何体统!”
面对徐荣居高临下的斥责,樊稠此刻心中却满是解脱,甚至感到亲切极了。
这是在昨天之前都绝不会有的事情。
毕竟两人都是比两千石的官阶,同样实权掌兵的中郎将和校尉们,下之间并没有绝对的高低之分。
这主要是由于汉朝时,校尉多在地方实权掌兵,而中郎将则是朝廷禁军统领,两人各有职权,除非另有任命,言明统属,不然校尉是完全可以不鸟中郎将的。
但是,这一情况到眼下却出现了一些变化。
在战乱频发的汉末,各地拥兵渐重,校尉和中郎将都出现了贬值乱发的情况。
光董卓的西凉军就派发了四个中郎将,分别是牛辅,徐荣,段煨和董越。
这一次,董卓入京便是只带了牛辅和徐荣两人。
本来,董卓就说好要再视表现提拔一两个中郎将,为此胡轸、李傕、郭汜和樊稠等人是暗中较劲,相互间谁也不服谁。
谁知,这一场仗下来,潮水退去,诸竞争者尽皆身死,这时樊稠已彻底没了那想争人的心思。
看到徐荣,就像看到了亲爹。
一方面是徐荣的战绩可靠。
在大家都是动辄全灭的惨败下,徐荣在前日取得了唯一的战果,着实令人振奋。
而更关键的,还是这位中郎将麾下的部队。
比起带三千兵的自己,徐荣领兵足足翻倍,有六千兵马可用!
这给了樊稠极大的安全感。
纵使这般被当面呵斥,他也不觉生气,甚至呵呵直笑。
毕竟,有命在才有一切!
于是乎,樊稠是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,站到徐荣身前,躬身高呼道:
“徐中郎,末将盼星星,盼月亮,可算是把您盼到了呀!”
“您要是再晚来一会,我们可就全完了呀。”
徐荣见樊稠这窝囊样心中火,然而苏曜最近的战绩实在是令人心惊。
这其中,更让人胆寒的则是苏曜对高级将领的杀戮。
凡是与其直接对抗的将校,愣是没有一人逃得性命。
不得不说,这樊稠现在还能好好的活着跟自己说话,已经算是难得可贵了。
不过
“那苏曜反贼,勇猛狡诈,你打不过他某也不以为意。”
“但是你驻守大营,贼兵未至,尔等便自行溃散,这实在是为将者之耻也!”
“你这般带兵,又如何能够打得了胜仗?”
樊稠闻言,脸露出一丝尴尬,他也不去辩解,就这样低着脑袋,自愿领罚。
甚至,他说得还非常严重,竟直接请求去官免职,向董卓请罪。
这家伙,把徐荣都听楞了。
他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,好小子,你这是想跑啊???
顿时,徐荣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。
败不可耻,谁家将军没有打过败仗?
但若是没了敢战的决心,那么留着此人便是祸害无穷了。
当即,徐荣怒哼一声
“樊校尉既然知错便好。”
“不过,如今董公亲自护送天子西狩,命我持节督战,争取时间。”
“你此番损兵折将,辱我军威,罪责难逃!”
徐荣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眼樊稠,冷哼道:
“来人,速将此人拿下,斩首示众,以儆效尤!”
“什么?!”
樊稠大惊失色,见徐荣不似玩笑,连忙哀声求饶:
“徐中郎,末将知错,但罪不至死啊!”
樊稠跪在地,连连磕头,声音中带着哭腔。
然而,徐荣却是面色冷峻,没有丝毫动容。
“军法无情,樊稠,你身为将领却治军无方,致使军心涣散,此等行径,岂能轻饶?”
说罢,他抬手一挥,身后的亲兵立刻前,将樊稠架起。
樊稠拼命挣扎,大声呼喊:
“徐荣,你不能这么对我!”
“我是董公的心腹,你若是杀了我,董公定不会饶你!”
但徐荣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根本不为所动,只是摆了摆手,一言不发。
他很清楚,在眼下这等紧要关头,樊稠的大营已是士气涣散,不用重典不足以止住颓势。
既然此人已将无战心,那就用他的这颗两千石的青授高官的脑袋,来整肃军纪吧。
亲兵们见徐荣表情,当即心领神会,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刀,只见寒光一闪,樊稠的哀嚎声戛然而止,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。
周围,那些之前被拦阻的逃兵,还有如孟方那等随樊稠来迎接的军官们见状,无不胆寒,纷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