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易察觉向下弯了一点。
“我看你这些年,就是太春风得意了。
从七品县令,到三品按察使,别人苦熬数十年终其一生都难再进一步的槛,你一抬脚就轻轻松松迈过去了。
怪我,总想着让儿孙走顺一点,忘了路太顺,摔起跤来就越狠。
要不我给京城里去一封信,给你换个差事吧。
岭南?还是漠北?”
“老祖宗息怒!”黄溥脸瞬间白了,颤声道:“孙儿...孙儿知错了。
求您别让孙儿去那种地方,孙儿...孙儿会死的......”
“死了倒好,干净。”老人淡淡道:“省得我一把年纪,还要给儿孙收拾烂摊子。”
“孙儿再也不敢了!”黄溥跪倒在地,压着嗓子低声道:“孙儿以后一定尽心尽力,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!”
“希望如此。”老人回到桌案后,一边换纸一边平静道:“知道黄家这么多人,为何选你么?”
“孙儿......”黄溥心思快速远转,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:“孙儿最听老祖宗的话。”
“这只是其一。”老人往砚台里滴了些水,缓缓研磨起来,发出好听的沙沙声,“关键是你爱干净,虽无大才,却能洁身自好,不容易让人抓住把柄。
成不了人中龙凤,当条看家犬还是绰绰有余的。”
黄溥一愣,很快便反应了过来,暗暗松了口气,轻声道:“多谢老祖宗夸奖。”
“能不能坐布政使的位置,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。”老人提笔在砚台中轻轻一点,悬腕淡漠道:“不过坐上了,也到头了。
要怨,就怨你自己没本事。
若你当年能考出个状元,现在这屋里,跪着的就该是老夫了。”
“孙儿不敢!”黄溥大惊失色,重重将头贴在了地上。
“有什么敢不敢的。”老人写下一笔,似乎不太满意,直接将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,重新铺了一张纸道:“没这份心气,黄家也传不到今日。
出去之后传我命令,近期手中的事情都放一放,皇帝走之前,什么都不要做。
丑话说在前头,出了事,自己去祠堂把名字划了,领了家法再滚......”
深夜。
布政使司官衙中。
刘邦掏了掏耳朵,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。
鬼知道他这两个时辰是怎么过来的。
商辂和彭时这两个臭小子,比当年的周昌还唠叨。
最关键的是,特娘的这两个小子不结巴,一个赛一个的伶牙俐齿。
自己想要插话打断都找不到机会,硬是听了一肚子之乎者也。
特娘的,要不是乃公看你们两个年纪小,早就和你们讲一讲乃公感到“道理”了!
刘邦越想越不顺心,在床上翻来覆去,心中一直盘旋该用什么理由才能狠狠揍那两个小子一顿。
就在这时,门突然被敲响,紧接着井源小心的声音响起:“陛下,您休息了么?”
“门没锁,滚进来!”刘邦趴在床上没好气道。
话音刚落,井源愁眉苦脸的探进脑袋,无奈道;“陛下,谁又惹您生气了?”
最关键的是,怎么又让自己赶上了!
“有屁就放。”刘邦脸埋在被子里,恶声恶气道;“别说废话。
乃公现在心情不好,别逼乃公拿你撒气。”
井源一激灵,快速跪倒在床边,从怀中取出两个竹筒递了过去,轻声道:“陛下,锦衣卫密信。”
刘邦闻言猛地坐起身,快速查看了下蜡封,见完好无损后,便先打开了其中一个。
信上的内容很简单,郕王监国顺利,六部依律辅政,也先完好无损。
一切太平。
他想了想,便将信纸丢在一旁,又打开另一个竹筒。
但这次取出的信纸,要比刚才那张大的多,而上面的内容,让刘邦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。
【淮安知府上下沆瀣一气,虚报捐粮数额、损耗,与民争利】
【京城与广东近期传信频繁】
【广东都指挥使徐瑄拥兵不前,原因未明】
【定兴郡王已解平越之围,叛军溃不成军】
【广东布政使与按察使,恐与当地豪强有关联】
他盘腿坐在床上,静静思考了片刻,才对低头看着床底下的井源道;“现在城中有多少人认识你?”
“回陛下,臣进城之时便表明身份了。”井源尴尬道:“但绝对没有人知道商、彭二位翰林的身份!”
“为何?”刘邦疑惑道。
“您是不知道。”井源小心道:“当初您...出征的时候,他们二位差点没把臣活撕了。
那段时间没人敢靠近,路过的狗都得被他们踢上一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