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未落,王竑猛地爬起身,呆呆望着于谦,惊恐的眼神中,多了几分敬佩。
年富汗如雨下,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于谦的嘴,摁着他的脑袋向皇帝求饶。
彭时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,若非陛下在场,他已经冲上去动手。
但此刻,无论对于谦是何看法,三人心中所想不尽相同。
于谦...是真的不怕死啊。
话音落下,殿内陷入了死寂。
“乃公的错!”刘邦声音高了八度,手指头几乎要戳到于谦的脸上,“他们结党营私,全是因为乃公了!
乃公之前怎么没看出来,你于谦还生了一副伶牙俐齿,颠倒黑白指鹿为马,你...你....”
刘邦气得开始卷袖子,萧何忙冲上前,将刘邦抱住,好言安抚道:“陛下息怒,听完再动手也不迟。”
陈平见状也站出来说了两句,两人三言两语一搅和,将压抑的氛围冲淡了许多。
于谦本能的叹了口气,看着余怒未消的刘邦,眼神复杂,继续道。
“陛下,结党是真,营私是假。
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,王公对大明、对陛下,绝对是忠心耿耿!
臣还有些大不敬的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?”
“你都说是乃公的错了,还有什么不敢说的!”刘邦没好气道:“快说,说完乃公送你上路。”
话音刚落,大门忽得被打开,周昌拎着长矛走进殿中,停在了于谦身后。
于谦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一般,面色如常,抬头正色道:“陛下幼年登基,由三杨辅政。
臣不敢说,他三人大公无私,所作所为皆是为大明着想。
但陛下临朝前,大明也还算安稳,朝中不敢说都是清正直臣,但也都知道替君上分忧,解黎民困苦。
但自从王振得权之后,朝野之上何等乌烟瘴气,多少官员含冤入狱,尸骨无存,陛下您也应该知晓。
宋时王铚曾在书中言,‘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为好儿’。
吾辈含辛茹苦,为功名奔波半生,只待有朝一日能为官一方,一展才华,造福百姓。
而正统六年,陛下为庆三大殿竣工,大摆宴席。
按祖制,宦官不得参宴。
可您却因王振一句牢骚,便大开东华门中门,引王振入席,还让百官跪拜相迎。
吾辈多年苦读,到头来却还不及一个幸进的阉宦。
陛下,自古以来,便是上有所好,下必效焉。
您待王振甚厚,岂能让群臣信服?
正如臣之前所言,结党不假,绝无营私一事。
臣等只求自保,并无他意,还望陛下明鉴!”
于谦说罢,重重磕了个头。
刘邦见状却心生疑惑。
这话从其他人、哪怕是从陈平口中说出,他都不会意外。
但他怎么都想不到,这话能从于谦这块臭石头口中说出。
莫非是自己看错人了?
刘邦正疑惑,忽然注意到于谦紧握的双拳。
他皱眉思考了片刻,又看了看另外心惊胆战的两人,才缓缓道;“好一个自保。
按你这么说,侵占民田,勾结卫所,也是为了自保?
那若是有一天,你们为了自保,将朕这个皇帝换了,也是理所当然之事?”
于谦没有回应,只是握着的拳头越发紧了。
刘邦冷笑一声,伸出手按住于谦的肩膀,冷漠道:“话不妨说的明白些。
所谓自保,就是为了争权。
只不过人家争的是臣子之权,你们争的是朕手中的皇权。”
于谦身子一颤,终于抬头,咬牙道:“臣不敢。”
“是不敢还是不能?!”
“臣绝无谋逆之心。”于谦坚定道。
“古语有云,君明则臣贤,于谦,你扪心自问,乃公如何?”
“陛下...陛下圣明。”于谦又将头低了下去。
“乃公不要听这些虚言!”刘邦大喝道:“裁撤卫所,清查田亩,平定叛乱,驱逐瓦剌,削弱宗族。
乃公问你,乃公哪一件做错了?!”
于谦痛苦的闭上了眼睛,重重摇了摇头。
就在这时,刘邦忽然口气一缓,淡淡道:“念在你于谦巡抚南直隶,出谋划策劳苦功高,今日之言,乃公全当没听见。
朋党一事,你来处置。
回京之后,乃公要看到你的奏章。”
刘邦说罢,起身向门外走去。
等走到门口,刘邦忽然回头,对胆战心惊的王竑道:“给你父亲去一封信,乃公回京之时,要第一个见他。
彭时,跟我出来。”
王竑本能的叩头称是,再抬头,已不见了刘邦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