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三爷近日有些烦恼。
连带着万宝阁都暂时歇业,一些琐事都交给下面人,不再过问。
茶盏被轻轻放下,胡三爷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阁楼上的房间,最终轻轻叹了口气。
往日这个时候,本该是自己督促白露修行的时间,只要多看一眼,一准能抓到自家女儿在偷懒。
但现在他却没有这般做。
大半个月来,自家这宝贝女儿一直茶不思饭不想,房门一关小被一盖不与人言。
却是伤心的很啊。
至于么?
胡三爷嘟囔道,但最后目光微垂,苍老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追忆。
至于的。
昔年他也是如此。
他多年前离开青丘,与妻子诀别。
当然,这是说的好听叫诀别。
难听些,胡三爷自己也曾遭遇了感情破裂的危机。
是观念不和?是血脉差距?是他人的流言蜚语?是受不了她那般多的管制?
是一路修行成为当时小有名气的“天骄”,但最后发现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王族血脉的挫败?
不过说起来,感情哪有一帆风顺,吵吵闹闹有争执才是常态,当时何必负气?
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,毕竟青丘都没了。
她也没了。
就连王族血脉都各自分崩离析,打听之下,女儿也不知去了何处。
这让独自一狐离开青丘,想要闯荡出一番天地最后风风光光回到她眼前的胡三爷,也一瞬间没了回去的理由。
“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点?不该封禁白露的王族血脉?”
“但中三境不比下三境,一次起死回生的救命之法就要耗费两条,甚至三条狐尾……”
“而且那小子据说是被诡异吞了,这想救也没法救啊。”
“倒是可惜了。”
胡三爷自问自答了一会,最终还是得出了最为正确的结论。
他是个父亲。
“那小子再怎么可惜,老夫也只看重我女儿,再耗费一次,这辈子就再无寸进了。”
自顾自着,胡三爷说着来气了。
此刻更是从椅子上站起,背着手愤愤道。
“都是那小子不好,白瞎了老夫送去那么多宝药。”
“还有我家女儿随我什么不好,怎么偏偏就挑人的眼光跟我一样?父女俩都眼瞎,偏偏都选了个短命的家伙。”
有脚步声伴随着轻淡话音传来。
“不至于。”
没有气息。
对方接近自己,但自己没有丝毫察觉。
在声音传来的一瞬,胡三爷几乎下意识的反应,猛然一拂袖,便有气机荡漾而出。
“谁!”
汹涌溢出的气机在这一刻却是停滞不前,紧接着慢慢随着男子手心转动,不断收拢,最终握在掌心。
袖口轻荡。
那股气机便随之消散。
叶无忧望向身前,目中有着疑惑。
他突然想收回先前的话语了。
自己这位老丈人,或许眼神当真不好使。
“你……你。”胡三爷此刻眼中有着惊诧,目光落在叶无忧身上,心间满是不可置信。
这小子这般久没有任何消息,自家都以为他没了,如今怎的站在自己眼前。
关键是他不是在大炎青丘么?是怎么不声不响跨越无尽距离,来到此地?
但他随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,目光望着叶无忧。
“你六境了?”
叶无忧先是点头,但随后似乎想到什么。
却是提前一步,语气认真说道。
“我已度过心魔劫。”
胡三爷顿了顿,目光有些疑惑。
“哦哦,我也没说啥啊……”
叶无忧沉默。
自己似乎有些Ptsd了。
罢了。
叶无忧此刻心有所感,微微抬眸,目光望向上方阁楼。
“我想见见白露。”
他这般说道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斑驳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棂,稀稀疏疏的洒落在阁楼内。
房间不大但却异常整洁,装饰算不得奢华,哪怕是在这万宝阁中,也没多少富贵气息。
一桌,一床,一柜,一蒲团而已。
床榻上,一只洁白如雪的小狐狸安静的蜷缩着,整个脑袋枕在自己毛绒绒的尾巴上。
洁白的毛发在微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,随着呼吸一起一伏,却是睡得深沉。
叶无忧在床榻前静静站立。
连如今胡三爷都察觉不出叶无忧的踪迹,白露亦然。
此刻丝毫未曾察觉叶无忧的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