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戈艰难的转动身体翻了個面,将挂在脖子上的护额压在了自己的手上。
随后,艰难地用手结印。手臂被打断的情况下,本来就别扭的忍术结印变得更加艰难。
不过雪戈已经习惯了。
初次交手的半藏显然是没有料到雪戈的护额里有备用的义肢。
通灵术完成,两条义肢被压在身下,悄无声息地被雪戈用查克拉线签好。
紧接着,雪戈咬紧牙关,用绑定的义肢拾起边上的木片,直接插进了自己的手臂和大腿里,在断掉的大骨两侧共插入四片,然后又用查克拉线在皮肉外绑了数圈。
“……”
雪戈的眼前不断地闪烁着黑朦,视野开始变得模糊,连意识也开始渐渐不再清晰。
但心跳声却越发强烈起来。
破烂不堪的躯体啊,马上给我站起来。这副要死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你,雪戈……
‘我要保护我认识的人。人与人的相识是缘分。所以,我的忍道就是守护这些羁绊,为此付出性命。’
从两三岁时就身处地狱,哪怕早已达到了团藏的要求,他也未曾对修行丝毫懈怠。这么持之以恒地艰难磨砺是为了什么?
不能倒下。
粘稠的血液爬满了草地,把周围的土壤都染上了暗红色,和土壤本身的颜色混在一起。乍一看上去,就像是在一片漆黑的土地上,血色的草随风摇曳。
雪戈咬破了自己的舌头,虽不多,但脑海里终于清明了些许。
但清醒过来后,窒息感又涌了上来。失血过多让他就算是呼吸都没办法充分给身体供氧,浑身也酸软起来。
只要大口吸气,肋骨的碎片便刺破肺叶。虽然感觉不到疼痛,但他本能地蜷曲颤抖。
这已经是一具将死的身体。
但这也是一具未死的身体。
半藏拿着镰刀远去的背影,和一个拿着酒瓶子醉醺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。
奇怪,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,忍界哪来的这种酒瓶?半藏哪有喝醉的样子?
……是啊,忍界没有这样的瓶子,半藏也步履稳健。
“……”
用查克拉线拉扯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,雪戈的义肢撑在了地面上。
雪戈……不,水岱,站起来。
你还要去保护自己的亲人和伙伴,将敌人杀戮殆尽揉捏粉碎。
仿佛是生命力开始燃烧了一般,一股温热从腹部开始缓缓流向四肢百骸。
……
半藏跟雪戈折腾了一番,也要喘口气。他沿着山椒鱼爬行的痕迹一路跟到山椒鱼身后,看着正在咆哮的山椒鱼和倒了一地的巨木不住地摇头。
“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,居然能和山椒鱼打上这么久……”
要知道就算是当年三忍的通灵兽和山椒鱼打起来也占不到什么优势,这还是在纲手就在边上辅助解毒的情况下。
对面这人怕不是辉夜一族族长啊。
半藏想着耸了耸肩,当下便准备跳上山椒鱼的头顶,终结这场战斗。
忽然,一股特殊而淡淡的血腥味随着从身后吹来的风拂过半藏鼻尖。
那是一种带着一点焦味的血腥气。
半藏愣了一下,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,露出震惊的表情回头看去。
原本已经断了手脚的雪戈,以一种别扭的姿势重新站了起来,而且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摸出了两根崭新的义肢。
被强行插入血肉中的木片勉强代替了断掉的骨头,但锋利的骨茬却把皮肉也顶到裂开,在雪戈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上再添了几个伤口。
但雪戈并不在意这些,而是用被血堵住的喉咙发出了嘶哑而黏糊的沉闷吼声:“非常抱歉,但我又站起来了。”
被血液黏在一起的长发贴在雪戈脸上,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,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,半藏依旧可以看见雪戈那只已经浑浊、但却附上了一层薄薄血色的眼睛。
“……我和你战斗还没结束。”
雪戈身上再次出现了原本已经散去的黑气。这一次他身上涌出的黑气虽然没有之前黑得透亮,只是一种浅浅的灰黑,但却浓郁到可以随风飘到半藏这边。
半藏此刻意识到,那些缠绕在雪戈身上的黑气是……雾化的血液。
看着雪戈站起的身姿扭曲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,半藏怔了许久后,忽然捂住脸。
他的头颅略微下压,肩膀隐隐也在颤动。
“呼——呼——”
气流穿过面罩发出刺耳的噪声,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模糊不清的低笑声。
“多么令人吃惊,多么奇妙,如此渺小的身体却有着遮天蔽日的阴影……”
“就和鬼一样!”
他撤开手,睁大眼睛看向雪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