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从心也就罢了,虽然从小乖巧懂事,可她本就是捡来的,腿也长在她自己身上,说不得人家会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。
可宜彩婷不一样,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!
她的婷婷,怎么可以活生生地离开,又凭空消失呢?!
阎二萍瘦弱的身躯挡在阎四兰面前,死死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,“你快告诉我!快说啊!我要去找她啊……”
阎四兰双耳滚烫,挥舞着双臂朝着小伙计们大声尖叫:“你们都是死人啊,快把人拉开!赶出去!”
这个死二姐居然闹到店里来,真是丢人现眼!
还这么难缠?!
她还没让阎二萍还钱呢!那些花在宜彩婷身上的大把的钱!
阎四兰骂着阎二萍,也口无遮拦地骂起了小伙计们。
老板娘虽这样骂,可小伙计们哪个敢动?
那人可是老板娘的二姐,是老板的家务事,谁敢瞎掺和?
说不得,这里头还有不少人对阎四兰本就看不惯。
这群围观的人只是纷纷停下了议论,又或意思意思、只动弹了两下、往前蹭了两步,谁也没真的上手去拉。
阎四兰气得满脸通红,一边喊骂,一边用力挣扎,将阎二萍甩到地上。
她一眼瞧见了院子一角放着的大扫帚,那天宜从心那这个对付她,她今天也没必要客气。
阎二萍还没回过神来,阎四兰已经抄着大扫帚扫了过来。
阎二萍彻底懵了。
这可是她亲妹妹!
她本就出了一身的汗,现在细密的竹茬子夹杂着灰尘横扫过来,阎二萍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,沁了汗水的衣服贴在身上,仿佛沾了辣椒水的针尖刺破皮肤。
胳膊上,一道道红印、一阵阵钻心般的疼痛清楚地告诉她
——这个亲妹妹心里早已没了亲姐姐!
——阎四兰的心里只有钱!
不仅压榨抽剥了他们家十多年,更是要卖掉她的两个女儿!
阎二萍不动弹了。
又或者说,她疼得累得根本没力气再挣扎,只呆呆地缩着身子,心底一片灰凉。
干坏事的打人,丢了闺女的反而被打……围观的实在看不下去了,纷纷过来有拉住阎四兰的,也有去扶阎二萍的。
阎四兰被拉开了,犹自在一边骂着,用力地将扫帚扔到地上,扬起了一阵灰尘。
罗掌柜和一个小伙计费了好大劲,才扶起浑身瘫软、瘦弱无力的阎二萍。
罗掌柜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。
他没有看不起只会哭哭戚戚的阎二萍,正相反,他心里很是同情。
他家里也是一儿一女,女儿可比儿子还金贵地养着,换做他自己要是被人骗了、丢了闺女,那不得难受死!
罗掌柜趁着阎四兰不注意,偷偷凑近了劝道:“这位大姐,真要找不着你家姑娘,就赶紧报警吧,总比在这里挨打强啊。”
阎二萍麻木地愣怔着,整个人轻飘飘空荡荡的,魂儿都不知道被扫帚扫到哪里去了。
好半天,她才后知后觉地抓住罗掌柜的胳膊,“报警……报警……人家公安能管我姑娘的事儿吗?”
罗掌柜没有不耐心,点头答道:“管,肯定管,公安什么都管,你赶紧去问问吧。”
“公安……找公安……”阎二萍嘴里嘟囔着,像是再也看不见其他,也听不见其他,腿脚颤抖着走出了阎记。
待到她一路摸索询问着来到派出所时,月亮都已经升了起来。
还好派出所有刚下班出门的公安同志,看到阎二萍精神状态很不对劲,赶紧给她领了进来,不然阎二萍还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呢。
“公安……我家……我家姑娘丢了……丢了!”阎二萍在派出所里哭嚎。
来来回回就那一句话:“我家姑娘丢了……”。
找不到宜彩婷她本就又慌又急,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进到这么严肃的场所,心中惧怕又惶恐,哭声中夹杂着颤抖,几乎连气儿都要喘不上。
五大三粗的男公安同志有些无措,劝了半天也没见阎二萍止住哭泣,他只好找来了一位女同事。
女公安陈姝君也有点懵,好在她语气温柔,人又体贴,哄了半天总算把阎二萍的哭声止住了些。
阎二萍一天没吃饭,又大哭大闹了一场,整个人看起来虚弱至极。
陈姝君将自己的饭盒热好端过来,又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,这才缓缓问道:“阿姨,你慢慢说,说清楚姑娘丢了是怎么回事儿。要不,你先吃点饭再说?”
阎二萍哪里吃得下东西。
她抹了一把眼泪,抽泣着开口:“我家有两个姑娘……都走了,都没了……”
“什么?两个姑娘都丢了?!”陈姝君傻眼了,“她俩是一块儿丢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