柯古兰的位置，限制了卫鸿的灵地选择，毕竟卫鸿需要常来看顾她，指点修行，把握进境。

卫鸿沉吟良久，出言道，

“要不然，你再去信一封，让令尊来问一问太华山门人可否出让灵地名额？”

听卫鸿的想法，柯古兰本要解释一二。这太华山里，相识的数人她父亲皆是问过，可以拿出的仅有熊州道人一人。

这才隔了多少时日，想来不会有什么大变化。

还是不要做此无用功的好。

但她转念一想，守正道人此人向来是有的放矢，不会无辜提及此事。

踟蹰一会儿后，柯古兰点头答应。

“百枯上师来信之时，可请托熊州道人从中牵线搭桥，问一问此间同道。尤其是，可以问问李湛道人。”

卫鸿前些时日的举鼎时带起的风波，在这些时日里层层传递，不知衍生出了多少个版本。

这些传闻中，各有离奇古怪不真不实之处，但都有一点相同。

那便是往昔在开脉道人中光芒四溢的董文、傅化二人风采全然被掩盖。

这二人，一个做了可怜兮兮的反派，另一个则是被传扬成了大腿上的挂件，一同衬托着守正道人的横扫无敌。

如同绿叶配红花，群星托皎月。

这一来，他的声名不光在开脉道人中传播极广，听闻傅化言语，连许多蜕凡道人都听闻了他的名号。

闲来与卫鸿见面结交的道人数量相当不少，若不是他有意安排了时间，只在特定的几个时段与同道交游。

否则恐怕连修行的时间都极难抽出。

名声在某种程度上，也是一种力量。

他的资质与声名广泛散布开来，或许有人愿意卖好也说不准。

将心比心，若卫鸿是个蜕凡道人，见了极有潜力的开脉小辈，花费少许心思结个善缘还是愿意的。

至于为何自身不出面，那是因为他境界不足，终究不能与这些个道人对等论交。

让百枯道人出面，地位更为对等些。

这事是否能成，卫鸿没有把握。

但试一试也不会损失什么，该用的优势都要用起来，尽可能去攫取更多的资粮和机缘，不要空耗光阴。

这内中的考量，卫鸿并未与柯古兰细说。

真要掰开了讲，未免有种自吹自擂的尴尬。

卫鸿写了个条子，待她寄信的时候捎带上，将这事简要给百枯道人讲明白也就好了。

处置完此事，卫鸿也在此地驻留，亲自进行枯荣变第七变。

算是给柯古兰一次身临其境的领悟机会。

越是接近那位薪柴主人的境界，卫鸿控遏秘术的余地就越大。

现如今，他甚至可以不在虚弱的境地久驻。

虽然以朝暮死种摄取了生机，但他的外貌并不会如原来那般枯槁，反而可以维系原貌。

以生种腾挪，将死种中的力量引动出来补足道躯上的缺憾，这更是补足炼法中有薄弱时刻的缺漏，不向他人透露出自身的确切进境。

“柯道友，此回你可看仔细些。待我此次功成，会有些问题要考教于你。”

卫鸿笑言一句，旋即打坐入定。

而柯古兰虽然形容不佳，皮肉瘦削，但其人眼眸中似有星辰闪烁，抿着嘴用力点头，一丝不苟地观察卫鸿的炼法过程。

朝暮死种自囟门跃出，昏黄芒光罩落，卫鸿一瞬之间便从神采飞扬的少年道人化作一枯槁老者。

随着芒光愈发炽盛，他渐而陷入死寂。

......

东海，一处不知名的大岛。

山水灵秀，灰兔在草地上奔行，杂毛狐狸缀在后边，似要扑杀这只猎物。

天空上，苍鹰盘旋，俯瞰大地。

又有红隼振翅，飞掠如电，紧紧盯着在洞穴口探头的大鼠。

好一派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景象。

大岛往下蔓延数里，已是一处浅层地渊所在。

偌大的地穴空洞之中，浊流缓缓经行，生灭出数之不尽的异种魔物。

一位头戴铜冠的高颧骨道人盘坐在地穴中央，其下垫着一只四肢反折，身形弓起的惨白女尸。

道人念诵经咒，邪异奇诡的声响层叠交错，糊成一团。

而下方异种魔物听闻此音，如蒙天授，一个个面露狂喜，开启了无止境的厮杀吞噬。

不知多久过去，经咒声渐熄。

浊流裹挟的魔头死得大差不差，仅仅余下初具人形的数十只怪异魔头。

彼辈与常人大小相若，有四肢。

只是此辈五官空洞，胸腹敞开，细一看，有的只有一颗人心，有的仅有一副肝脏，还有的挂了两颗肾脏......

这些，便是入得第三境的五脏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