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瞧瞧!”
“瞧瞧这混账东西,连礼数都做不周全!”
“——阿武要在睢阳守卫的,莫不是我汉家的宗庙、社稷?!”
天子启再一气,刘嫖又是一阵温言劝抚,刚要将已经站起身的皇帝弟弟摁回榻上,御阶下,又传来皇三子刘淤那磕磕绊绊,却也透着坚定的话语声。
“额,儿,不胜饭力……”
“嗯,不胜饭力,也想先……”
“——滚!”
“——都滚!!!”
这一下,刘嫖也没能安抚下天子启怦然爆发的怒火,只悄悄缩了缩脖子,轻轻退到了母亲窦太后身侧。
待公子淤也跟着哥哥刘荣退去,天子启更已是气的满脸涨红,一怒之下,在面前御案上猛地一拍!
“还有谁要走?!”
一声厉喝,天子启就这么以手撑着御案,满目凶光的扫视着殿内。
——便是想走,又有谁敢在这个时候,触天子启的霉头?
随着刘荣兄弟先后告退,天子启勃然大怒,原本还算氛围和谐的长信殿,便也就此彻底安静了下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终还是窦太后深吸一口气,面色无喜不悲道:“行了。”
“走便走吧。”
“总好过再酒后乱性,指着我这瞎老婆子的鼻子一阵痛骂,后又躲去太庙寻祖宗庇护……”
语调淡漠的一语,也好歹算是破了殿内的沉寂,再由刘嫖活跃一下氛围,天子启面上潮红,也总算是退去了大半。
便是仅存的那点怒意,也已经可以被忽略不计。
“阿武此离长安,再度入朝,便当是吴楚乱平。”
“——说句不吉利的:阿武还能不能朝长安,都并非能说准的事。”
“临别之际,若是有要交代的,皇帝,万不可再拖下去了……”
待氛围缓和些,窦太后终还是道出了这话,将今日这场宫宴的主题摆上了台面。
——梁王刘武,马上就要离开长安,返回睢阳了。
若再不趁着这最后的机会,让天子启许下什么承诺的话,那待日后吴楚乱平,已经不再需要弟弟为自己卖命的天子启,恐怕更不会松口。
对于母亲话语中隐含的深意,天子启自是闻炫音而知雅意;
但有先前,刘荣在太庙闹得那一出,天子启在皇太弟这件事情上,并不处于被动。
反倒是窦太后,为了扭转舆论所带来的不利局面,必定主动出手。
天子启很清楚:今日这场宫宴,皇太弟这三个字,必定会被再次摆上台面。
区别只在于谁来提。
而刘荣早先闹出太庙那件事,便为天子启创造出了今日这个场合,天子启不必先开口,甚至不必主动开口的优势。
天子启,只需要稳坐钓鱼台……
“阿武回了睢阳之后,一定要严阵以待,不可有半点松懈。”
“纵然睢阳城,早就已经被营造成比长安——比我汉家的都城,都还要更坚固的坚城,阿武也绝不可轻敌。”
“吴王老贼再怎么说,也终归曾在太祖高皇帝左右,平定过黥(英)布的叛乱。”
“——于战阵之事,吴王刘濞,绝非等闲。”
心下有了成算,天子启自然是避重就轻,又是提醒刘武继续巩固城防,又是告诫刘武不要轻敌。
甚至还抽出空,让刘武给弟媳妇,还有几个侄儿带声好!
见天子启这顾左右而言他,绝口不提皇太弟一事的架势,窦太后纵是知道不该这么做,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。
摸索着伸出手,拉过天子启的手臂,面带苦楚,语带迟疑道:“先前那件事,皇帝,怎不提了?”
这,就是刘荣在太庙那一闹,所闹出来的成果。
在那之前,天子启在皇太弟这件事上,是即要下足鱼饵,又要避免鱼饵真被梁王刘武吃下去的尴尬处境。
这绝对算得上是在走钢丝——太消极不行,太积极更不行!
而现在,面对母亲窦太后隐晦的质问,天子启却能故作疑惑地问出一句:“母后所谓何事?”
轻描淡写的一语,便逼得窦太后只能再叹一口气,悠悠开口道:“皇帝不是说,皇长子不成器,要先立阿武为储吗?”
“怎今,又似是将说出去的话,又全然咽回了肚子里?”
听闻母亲这不出预料的询问,天子启却没有丝毫留情,当即便点破了窦太后刻意没有提及的关键。
“母后难道忘了那混账,在太庙做了什么吗?”
“——那日,儿去太庙的时候,那混账可是声泪俱下的跪在太上皇神主牌前,告我这做父亲的状呢……”
“事情闹到了如此田地,儿,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……”
说着,天子启也不由苦笑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