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罐子破摔,把皇长子给推了出来。
还美其名曰:年纪大了,腿脚不方便,便由皇长子替我与会吧……
如此敷衍的态度,连侯世子都不愿意派,倒反让皇子替自己与会,无疑更加落实了坊间那则‘长安朝堂帝相不和’的传闻。
而此刻,低调落座于殿侧边沿位置的皇长子刘荣,却是对自己和内史晁错这第一次见面,颇感到大失所望。
“如果换做贾谊,怕是提都不会提其他诸侯,而是会直接抓着吴王刘濞不放。”
“也不会是以削藩,又或是‘有罪当罚’的缘由——直接一句‘久不朝长安,似有不臣之相’,便足矣让朝堂精确制导,擒贼先擒王。”
“比起贾谊贾长沙,晁错,真可谓逊之远矣……”
暗中如是做下置评,刘荣面上却是一副标准的吃瓜群众之态,根本没有流露出丝毫个人立场。
——今日旁听朔望朝,对外说的是刘荣‘替’丞相申屠嘉出席,但实则,却是天子启的奖励。
只是这奖励,并非是允许刘荣做些什么,亦或是天子启需要刘荣再做些什么;
而是单纯给刘荣一个旁听朝议,增长见识的机会。
心里明白这一点,刘荣自也是规规矩矩坐在角落,将殿内发生的事悉数看在眼里,却也打定主意不发一言。
今日这一遭,不是刘荣这个皇长子可以插手的。
甚至即便是太子储君,在这种关乎宗庙、社稷的大事之上,也很难有多大的话语权……
“赵王刘遂,于国丧期间饮酒作乐,放浪形骸,不恭孝文薄太后!”
“论制,当除其国!”
“念在赵王是初犯,又是赵幽王的独嗣,从轻发落。”
“削其河间郡,许其戴罪立功,以观后效。”
在晁错摆出上述三位宗亲诸侯的罪行之后,天子启也一反常态的直接下场,连‘诸公以为如何?’之类的场面话都不愿说,便直接开始做出审判。
而赵王刘遂,也仅仅只是个开始。
“胶西王刘昂,公然售卖官、爵,更如贾人般明码标价,乃至叫卖!”
“——当真是丢尽了齐悼惠王的脸面!”
说到此处,天子启更是恨其不争的握紧拳头,在面前御案上连砸下数拳。
过了好一会儿,才怒意难遏的深吸一口气:“念在其罪责尚轻,且幡然醒悟,又国小地狭,暂削其六县,以儆效尤。”
···
“及楚王刘戊……”
说到最具重量级,也最丢人的一位,饶是天子启早已练就了不逊色于父、祖的厚黑之术,也是气的直捏额角。
终还是没脸提刘戊那档子丑事,只愤愤不平的将那卷写有刘戊罪证的竹简,有气无力的往面前一扔。
“念在其祖楚元王,削其东海郡。”
“若敢再犯,便将那混账扔去东海喂鱼!”
“他楚王丢得起这个人,朕,丢不起!!!”
为晁错提起的三位诸侯藩王定下判决,天子启已是气的额角青筋暴起,脸红脖子粗,胸膛更是随着粗重的鼻息而剧烈起伏。
只那目光,却隐隐带着些许期盼,撒向殿内,仍手握竹简而立的内史晁错……
“父皇,当真是信错了人。”
看着殿内发生的一幕,刘荣只暗下微一摇头,彻底没了对晁错这个历史名人的兴趣。
——没有担当!
都要削藩了,尤其走的还是最猛烈、最粗鲁的削夺封土以逼反,而后武力镇压的糙路子;
天子启真正想要解决的吴王刘濞,却至今都还未被晁错所提及。
只在那纸《削藩策》中,含糊其辞的提了一句:前有太子之隙,诈称病不朝,于古法当诛;先帝不忍,因赐几杖,德至厚也……
瞧瞧;
又是说刘濞‘古法当诛’,又是说先帝‘德至厚也’。
就连指责吴王刘濞称病不朝长安多年,有悖人臣之礼,都要借着拍先帝马屁的功夫,拐弯抹角的提上这么一嘴……
“若是丞相在,父皇又何必指望这么个毫无担当的货色?”
刘荣正腹诽间,在殿中央的位置,内史晁错也正经历着天人交战。
针对吴王刘濞的弹劾词,晁错当然准备了。
——此刻,那卷罗列吴王刘濞无数罪证的弹劾疏,便静静横趴在晁错怀中,被晁错隔着衣物摸了又摸,抓了又抓,却始终没能‘重见天日’。
见晁错这般模样,天子启的眉宇间,也立时用上一抹阴戾。
相较于几个月前,在弟弟刘武面前表演的那出‘手足情深’,天子启今天的演技,可以说是粗糙到了极致。
却并非是天子启演不好,而是天子启不想,也不屑去演。
当今天子启和吴王刘濞之间的恩怨,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