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母亲这是……”
翌日午后,上林猎场外,兽圈。
带着儿子刘荣、姐姐刘嫖来到兽圈外,果然见到母亲窦太后的身影,出现在兽圈外的凉亭之内,天子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,如是打了一声招呼。
——天子启的脸色不大好看。
因为在汉家的二元政体下,有一个东西两宫都默认的、不成文的默契:汉家的两位‘皇帝’,不能同时不在长安。
西宫天子、东宫太后,起码要有一个人留守长安!
往好了说,是避免长安出了什么大事时,没有能拿主意的‘君’;
往难听了说,便是确保长安有‘君’掌控局面,以免有心人乘机作乱。
在过去,汉家的太后也极少出长安,甚至是极少出长乐;
除了必要的祭天、祭祖等政治活动,汉太后——尤其是吕后之后的汉太后,基本都是在长乐宫不挪窝的。
就说当朝窦太后,自先帝入继大统,一直到先帝驾崩——足足二十多年的时间里,几乎都没怎么出未央宫!
便是从专属于皇后的椒房殿走出来,在未央宫内走一走、转一转的次数,那也是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。
而在先帝驾崩之后,窦太后又住进了长乐宫;
打自进了长乐宫的门,距今这三年多的时间,更是连长乐宫都没有踏出过一步。
不出意外的话,窦太后整个太后生涯,至多也只会有三五次机会,能从长乐宫走出来。
——册立储君的大典;
——太子大婚的庆典;
以及,可能发生在窦太后在世时的政权交接。
而今天,窦太后毫无征兆的出了长乐宫,更直接就出了长安城,甚至都没提前知会一声,便直驱天子启,以及一众皇子所在的上林苑;
长安城则由于窦太后此番任性的举动,而成了既没有太后、也没有天子拿主意,又没有丞相主权大局的权力中空……
“皇帝不用担心。”
“我来上林,只是有一些话,要问问皇帝的《诗》博士。”
“话问完了,我就会回长安去,误不了皇帝的社稷。”
得了窦太后这句‘不日便回长安’,天子启心下稍安;
又反应过来窦太后口中的《诗》博士,正是前几日在自己面前,和太后客卿黄生辩论的大儒辕固生,天子启才刚缓和的面容,也瞬间再度布上了一层阴云。
——很显然,黄生不满于那场辩论‘平手’的结局,告状告到窦太后那里去了。
再看窦太后这气势汹汹的架势,摆明了是要为自己的客卿——为自己敬重的黄老巨擘:黄生找回场子……
“母亲,是为了黄生而来的吧?”
“前日那场辩论……”
不等天子启开口安抚,窦太后便冷然一抬手,将天子启未尽之语强行打断。
“皇帝不必多言。”
“是非对错,我心里有数。”
言辞强硬的说着,窦太后便挪了挪身,尽可能将身子坐直了些,旋即便做出一个淡漠清冷的表情。
“皇帝只管将那辕固老儒找来,当着我的面答话便是。”
“——也别想着拿‘长安路远’‘辕固年老’之类的话来搪塞我。”
“我是知道那辕固生在皇帝身边,才亲自前来上林,寻那老儒问话的。”
一听窦太后这话,天子启本就僵硬的脸色,随之再添一分苦闷。
好~嘛!
这是提前打探清楚了状况,专门来上林苑堵人来的?
退路都被窦太后堵死,天子启无可奈何,自然只能让左右前去,将窦太后口中的‘老儒’辕固招来。
在等候辕固前来的空隙,天子启也是朝着一旁的姐姐刘嫖、儿子刘荣一阵使眼色。
——想想办法!
——千万别让那老辕固,死在太后的盛怒之下!
感受到天子启恨不能明写在脸上的受益,刘嫖似是而非的低下头去,不知是在想办法,还是在想日后推脱的说辞;
刘嫖能这么做,刘荣却是只得硬着头皮,神情严峻的点下头。
这很难;
尤其是在‘天眼’中,看过辕固生今日的表现过后,刘荣愈发感觉到今日,自己极有可能要让老爷子失望。
但做储君,往往就是这个样子的。
——封建帝王,尤其是汉家的帝王,总是会给储君丢出一个无解的命题,让太子试着折腾一下,死马当活马医。
医死了,无伤大雅——左右本来就是‘死马’;
十回能医活个三两回,便算是合格了。
万一医活了,自然是简在帝心,疯狂加分……
“试试吧~”
“再不济,也总还能学老爷子,给那辕固扔把剑下去,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