饼炉的目光,更是带上了慢慢的凝重。
朝堂,居然已经到了要赈灾的地步吗……
那今年秋收之前,关中,又要饿死多少人呐……
“老丈说的哪里话?”
“今我汉家海内升平,百姓民安居乐业,丰衣足食;”
“朝野内外,都说这是盛世将现之兆,又何来赈灾粮一说?”
不等刘荣反应过来,一旁的临江王刘淤便含笑上前,顺势扶过老者的手臂,便将老者扶到了面饼摊旁。
一边走,一边嘴上还不忘说着:“这面饼啊,是寡人的长兄——当朝太子偶然所得,只尝了尝,便发现美味异常!”
“得知这面饼,不过是用平日里,百姓民都不怎么愿意吃的冬小麦所制,又想到近些时日,关中粮价鼎沸,关中的父老乡亲们饿了肚子;”
“这才把售粮棚搬去了东市外,把太子宫外的售粮棚,都改成了面饼炉。”
“——老丈若是想买平价粮,也不过是几步路的事儿,走一趟东市便有。”
“但这,来都来了,是吧……”
说着,刘淤的手便已经伸向了面饼炉,从炉子旁的竹筐内抓起两张巴掌大、半纸厚的面饼;
许是面饼还有些烫,不过两张面饼而已,却搞得刘淤一阵嘶哈乱叫;
小跑着回到老者身前,好不容易将一张面饼交到了老者手中,另一张面饼也不敢耽搁,赶忙用嘴咬住边沿,这才用手捏住耳垂,为烫红的手指降了温。
相比起细皮嫩肉的临江王刘淤,老者那布满厚茧的手,自然不至于便面饼烫的原地跳舞。
狐疑的低下头,看了看手中那张面饼的卖相;
面带迟疑的再抬头,却见方才还被刘淤咬住边沿的面饼,眨眼的功夫,就已经被刘淤吞下了大半。
在刘淤身上打量一番——看着是个贵公子,应该没有扯谎,或许真是太子的某个弟弟,汉家的某位新封诸侯宗藩;
想到这里,老者再度低下头,又短暂迟疑片刻,终还是抬起那张面饼,小心翼翼送到了嘴边。
——诸侯宗藩都吃得下,那还有啥好纠结的?
先是闻了闻:嗯,很香!
炉子里传出来的麦香味,源头应该就是这些面饼。
只是这面饼,为什么叫‘面饼’?
既然是冬小麦,即宿麦做的,不应该叫麦饼,或是宿麦饼才对吗?
带着这样的疑虑,老者思虑再三,最终决定:还是不为难嘴里,那仅剩的几颗老牙了……
将面饼从边沿掰下些——只是一个掰饼的动作,老者便对这面饼多了三分期待。
——软!
够软,就意味着能咬得动、吃得下肚!
能嚼的动、咽的下,又是地里长出来的粮食,能消化;
夫复何求?
管他好吃不好吃——真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,这就是救命的东西啊!
于是,在将那掰下的小块面饼吃下口之前,老者对面饼这个新鲜事物,便已经认同了七八分。
带着‘哪怕不好吃,这也是个好东西’的初步认知,老者终于抬手低头,将那小块面饼放入嘴中。
“嗯?”
“嘶~”
“嗯~~~”
“嗯……”
一句话没说,咀嚼片刻的功夫,老者的面色却是变了再变;
直到那一小块面饼,已经被自己嚼碎咽下,感受着口齿间残留的麦香,以及些许不知来由的甜味,老者原本还愁云遍布的面容,此刻却带上了几分深沉。
“少君……”
“呃,不知,是哪位公子当面?”
对刘淤尴尬的一拱手,便见刘淤满不在意的拍去手掌饼渣,笑嘻嘻的对老者拱手一回礼。
“当今皇三子,不才,方获封为临江王不久。”
“——竟是临江王当面……”
一阵客套,惹得刘淤一阵眉开眼笑,显然是过了把被人称呼为‘临江王’的瘾。
而后,便见老者小心翼翼的抬起手中,那缺了一角的面饼,皱眉轻声问道:“这面饼如此香甜,当是加了不少香佐之料?”
“——若非老朽口拙,这面饼,分明带着甜味?”
“不知是加了甜菜汁,还是直接加了蜜……”
对于麦,老者的了解不可谓不深。
或者应该说,如今关中,但凡是上了年纪的,经历过太祖高皇帝一朝的老人,都不会对这种相对常见的粗粮、劣粮感到陌生。
——太祖高皇帝年间的那次粮荒,最先被百姓民选做口粮替代品的,是除粟之外的各式杂粮。
有豆,有稻,有杂草、野菜;
自然,也有麦。
只是这麦的滋味,实在让人难以恭维不说,以麦粒直接蒸熟的麦饭,一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