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又说不上来,具体学到的是什么。
“程将军,为什么就不担心陛下,会因为程将军主动让出马邑一事,而降罪与将军呢……”
“莫非在陛下心中,程将军的荣宠,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?”
稍一想,程不识便沉着脸摇了摇头。
当今刘荣,可谓是自有汉以来,最为特别的一位天子。
——太宗皇帝的老练,先孝景皇帝的狠辣,当今刘荣都有;
孝惠皇帝的坦荡,少帝刘恭的豪迈,当今刘荣也有。
在某些极端情况下,就连太祖高皇帝的无赖、豪迈,也能从当今刘荣身上,看出些许影子。
可以毫不夸张的说,当今刘荣身上,几乎涵盖了汉家历代先皇身上的长处。
无论是英明神武的太祖高皇帝、泽及鸟兽的太宗孝文皇帝,还是温文尔雅的孝惠皇帝、相忍为国的先孝景皇帝;
乃至于四岁登基,八岁夭折的少帝刘恭,喊出那句‘吾未壮,壮则为变’时的豪迈,当今刘荣也同样具备。
从个人情感上讲,郅都眼中的当今刘荣,几乎是教科书级的封建帝王模板。
小毛病或许有,但值得提起的大缺陷,却是一个都没有。
而这样一个帝王——这样一个年轻、上进,又老练、稳重的帝王模板,是不可能对任何一个臣子,抱以绝对的信任的。
太祖高皇帝,够豪迈、够豪爽,也足够信任自己的臣子了吧?
留侯张良当年,可是差点被太祖高皇帝,破天荒的恩封三万户食邑的!
且不同于华夏历史上,绝大多数开国之君,在创业成功后的卸磨杀驴、鸟尽弓藏——跟随太祖高皇帝开汉国祚的元勋功侯,基本都是得以善终的。
可即便是这么一个豪迈、爽朗,又极其自信的帝王,尚且逼得萧相国自污以保全自身,更逼得梁王彭越、淮阴侯韩信的‘谋逆坐诛’。
太宗皇帝,那么优秀、仁慈的一位帝王,尚且亲设灵堂,逼死了自己唯一的母舅、自代地入长安的元从功臣。
作为太祖高皇帝的曾孙、太宗孝文皇帝的长孙——尤其还是先孝景皇帝的长子,刘荣根本就不可能对任何人,怀揣‘随你怎么干,朕都信你’这等程度的信任。
至于荣宠——再怎么亲密无间,天子荣也绝不可能原谅任何一个在战时,主动放弃驻守城池的将军。
即便这么做是为了大局,是为了总体战略,也依旧如此。
说得再直白一点:无论此战结果如何;
就算河套那边一切顺利,单于庭回援之后没能夺回河套;
就算马邑这边,战局并没有因为程不识主动退出马邑,而产生丝毫不利于汉家的变化;
就算最终,马邑战场一切如故——汉家依旧以马邑为汉匈前线,且匈奴人没有对代北造成丝毫打击,河套战场一切顺利,汉家顺利吃下了河套这块养马之地;
但程不识主动退出马邑一事,几乎必定宣告着程不识,将就此告别自己的军事生涯。
——功之大,莫过于开疆拓土!
反之,罪之大,也莫过于丢城失地。
程不识失马邑,即便是主动为之,也绝非程不识一个个体,所能承受得起、所能负责的。
此战过后,程不识最理想的下场,是整个马邑方面军,足十万将士联名请命,向当今天子荣求情!
在此基础上,还得天子荣真的有心放过程不识,才有可能法外开恩,给程不识安一个‘功过相抵’,又或是‘降职降爵留用,许其戴罪立功’之类的结论。
若不然?
嘿!
一个失城——尤其还是在这场战争中,丢失马邑的罪责,就足够让程不识九族消消乐!
而这,也恰恰是郅都百思不得其解,隐隐觉得哪里不对,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的点。
——都已经这样了!
眼瞅着战争结束之后,就要大祸临头了!
程不识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自己,反倒依旧在担心战局、在担心河套战场的进展?
难道战时的程不识,真的投入到了这种地步——投入到了只顾国家得失,却丝毫顾不上个人荣辱,乃至身家性命的程度?
又或者……
“又或者……”
“又或者在程将军看来,相比起国家之得失,个人之荣辱,根本就不值一提。”
“甚至于,为了苟利国家,程将军愿意牺牲自己的荣辱、家族的兴衰,乃至于……”
“身家、性命?”
带着这样的疑惑,郅都也会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,陷入了长达数日的沉思之中。
这个问题的答案,直到很多年后,才会被郅都所参悟。
只是那时,郅都却怎么都回不到这一天了。
这一年秋天,马邑战鼓轰鸣,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