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西方向,却没有任何标的物的旷野。
只是高阙,终究是故秦要塞……
“程不识那边,已经是尽了人事。”
“没能留下单于庭主力,也只是那军臣老二,太过于狡诈、太过急心于回援河南地。”
“无论如何,这件事,都是不能怪程北地的。”
“——毕竟程北地,可是连弃守马邑这等棋行险招的法子,都给用出来了。”
“剩下的,便都要看吾等的了。”
栾布一番话说出口,帐内众人,如江都王刘非、弓高侯韩颓当等,都齐齐点下了头。
在如今汉室军方,郦寄和栾布,几乎是公认的两个老顽童。
平日里,老哥儿俩形影不离,动不动闹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。
但到了战时,这老哥儿俩,又是天下公认的:如今汉室军方资历最深、能力最强,最值得信任的二人。
相比较而言,郦寄是开国元勋出身,栾布则是太祖开国之后,以道德高尚而闻名,并于太宗皇帝年间逐步累功,为汉大将。
故此二人,以郦寄为先,栾布为次。
只是此战,曲周侯郦寄虽然被刘荣拜为太尉,可终归是要兼顾马邑、河套两个战场,需要居中掌握大局。
尤其战役初期,汉家还要以明面上的马邑,将自己对河套的图谋给掩盖住。
所以,自开战至今,太尉曲周侯郦寄,都始终在代都晋阳,遥控指挥马邑战事,并象征性过问河套战场。
——此战,大抵便是郦寄的绝唱。
如果不想成为周亚夫第二,郦寄最好的选择,便是在此战过后急流勇退,告老还乡。
最起码,也得是主动卸下兵权,并主动表示‘年老体衰,无力佐陛下’,刘荣才会投桃报李,给郦寄一个太师之类的听上去牛逼轰轰,实则没有半点实权的荣誉性质虚职。
对此,郦寄自己明显也有着明确的认知。
自打战役开启,郦寄便始终保持着极度的战略定力,始终保持着一副‘出问题了我负责,具体怎么打我不管’的态度,分别将马邑、河套两个战场,丢给了程不识、栾布二人自己拿主意。
对于程不识,郦寄显然是有着充分的信任。
尤其是城池防守战,郦寄实在不知道除了程不识,如今汉家还有谁值得信任。
至于栾布——毕竟是老伙计了,有几斤几两,郦寄心里也是门儿清。
再加上是最后一战,郦寄也就乐得提前释然,让这两位前线主将放开手脚去开,自己堂堂太尉之身,却甘愿做一个合格的后勤部长。
马邑战场,以前将军雁门太守程不识为主,后将军雁门都尉郅都为辅,显然是没什么奇怪的。
但河套战场的指挥体系,则稍微复杂了些。
按道理来说,如今汉室尚存的军衔前后排列顺序,依次为:太尉,大将军,车骑将军,上将军,再是前后左右将军之类。
根据这个排序,在太尉郦寄坐镇后方,如今汉室又并不存在大将军的前提下,战前被拜为车骑将军的弓高侯韩颓当,便该是这整场战役——乃至如今汉家的军方二号人物。
至于上将军栾布,则应当是三号人物;
既然一号太尉郦寄远在代都晋阳,那河套战场,就该是二号车骑将军韩颓当说了算,三号上将军栾布从旁辅佐。
可实际状况却是:平日里温文尔雅,从不与人争权夺利的栾布,以如今汉家三号人物的身份,从二号人物韩颓当手中,毫不迟疑的夺走了河套战场的总指挥权。
对此,栾布并没有做什么表示,自然的就好像他才是车骑将军、是河套战场之上,汉家军衔最高的主将。
奇怪的是:被夺权的韩颓当自己,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。
事实上,外人眼中的郦寄、栾布哥儿俩,早在太宗孝文皇帝时,就已经变成了加上韩颓当的哥儿仨了。
是太宗皇帝当年,发现韩颓当这个降将实在没什么人缘,又因为乃父韩王信的缘故,而被整个朝堂内外唾弃;
于是,为了给韩颓当找几个小伙伴,同时也是为了安抚韩颓当,太宗皇帝从中牵线搭桥,找来了同样声名有损(骗吕禄虎符,卖友求荣)的郦寄,和韩颓当组成难兄难弟组合。
只是再怎么说,郦寄的污名终究只是道德污点,和韩颓当的逆贼血统还是无法同日而语;
所以平日里,当着外人的面,郦寄和栾布二人,也还是会有意无意同韩颓当保持距离。
韩颓当对此,也同样没有意见。
在韩颓当看来,老哥儿俩愿意带自己玩儿,而不是像其他人那般,好似避瘟神般避开自己,已经是仁至义尽。
就算哥儿俩不在意,韩颓当自己也会主动和二人,在外人面前保持距离,以免老哥儿俩被自己所牵连。
这么些年下来,哥儿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