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,也都是一副不甚其解,却又忧心忡忡的表情,目光齐齐锁定在遥远的大河沿岸。
“事出反常必有妖啊……”
“军臣老贼,究竟是在盘算什么?”
作为在草原土生土长的降将,或者说是华夏历史第一位留学生,韩颓当对匈奴人,或者说是草原游牧民族的脾性,可谓是了若指掌。
——韩颓当归降汉室时,尚还是太宗孝文皇帝早年,距今已有三十多年。
作为韩王部的小王子,韩颓当自然见过上一代老上稽粥单于,并相当了解其秉性。
而如今的军臣单于,韩颓当最后一次见到的时候,军臣还是个骑着小马驹,整日与酒色为伍的纨绔左贤王。
对于军臣——尤其是成年后的军臣,韩颓当的了解十分有限。
但再怎么有限,韩颓当也能从如今的状况当中,闻到一股极为浓烈的危险气息。
——时间,已经来到了天子荣新元元年,秋九月末。
再过几日,便是岁首新年。
距离汉军推算的单于庭主力抵达日期:九月十五,已经过去了十多日;
但高阙至今为止,都没有产生丝毫变化。
按理来说,单于庭主力在代北猛攻马邑,突闻河套易手,必定会马不停蹄的飞驰回援。
从程不识弃守马邑,诱敌深入之计未能成行,也能侧面印证这一点。
——为了回援河套,军臣连跨过马邑、踏足雁门郡的天赐良机,都已经全然顾不上了!
这就很奇怪了。
既然军臣在代北、在马邑接到河套的消息之后,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坚决回援的决定,那之后的行军速度,必然会提升到匈奴骑兵部队的极限!
即:一人三马,轮换骑乘,饿了在马上吃,累了在马上歇;
只无论如何,不得有片刻停止回援的脚步!
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,那早在秋九月十日左右,单于庭主力就应该抵达高阙。
至于九月十五的推断日期,则是汉军以最乐观的状态,以匈奴单于庭主力白昼赶路、黑夜休息作为条件推断的。
这,已经是汉军最乐观、匈奴人速度最慢的回援速度了。
只要还骑着马,而非腿儿着来,匈奴人再怎么慢,也不该在九月十六日清晨,都未能抵达高阙。
所以,汉军自栾布以下,皆一致认为:最晚在九月十五日晚间,军臣率领的单于庭主力,就已经回援抵达高阙。
然后,就是过去这十几日的诡异沉寂。
——没动作啊!
高阙一如往常,之前该怎么样就还怎么样,城楼上的匈奴兵卒,该是哪些人就还是哪些人;
‘必然抵达’的单于庭主力,非但没有让高阙表露出战略姿态的转变,甚至都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存在!
就好像单于庭主力,压根儿就不曾抵达高阙——至少是没有万人以上的大队人马抵达。
这就急坏了栾布在内的一众老将,老想做点什么,却又偏偏什么都做不得。
提问:什么样的刽子手,最令死刑犯感到恐惧?
答:并非那些干脆利落,手起刀落的痛快人;
而是那些只高举着刀,让犯人一直忍受精神折磨,却迟迟不愿落下砍刀的老阴掰。
人类从来都不恐惧已经到来的危险,而是会更恐惧必定会到来,却始终未到来的危险。
——刀子,永远是悬在头顶上的最吓人,而非砍在脖子上的。
现在的汉军众将,便是类似的状态……
“实在不行,就让遂营再架几座桥,直接打上高阙!”
“打不打得下来且不说,起码能知道高阙内,究竟是个什么光景。”
“——若那军臣老贼在高阙,我大军倾巢而出,强攻高阙,军臣老儿必定会惊惧交加,加兵驻守高阙。”
“若不在,那我等即便攻不下高阙,也总是能抓几条舌头,好生盘问一番?”
漫长的沉默之后,终还是江都王刘非,年轻气盛沉不住气,满是烦躁的发起了牢骚。
见众人齐齐望向自己,刘非却也并未表露出丝毫尴尬之色,只愤愤不平的继续说道:“难不成,还真要这么等下去?”
“——明知他军臣不怀好意,且手握重兵环伺在外,却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。”
“甚至有可能,我们连他在哪儿、从何处发难都不知晓。”
“与其这般熬着,还不如主动出击……”
听到这里,大家伙心中自也是了然。
——江都王殿下,这是忍受不了这种暗刃悬于头顶的精神折磨,这才发起了牢骚。
至于刘非所提议的‘强攻高阙’,在众人——尤其是栾布看来,基本上是完全没有可行性的。
秦关高阙原本的意义,就是在河套外、在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