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七七?”
走近门口,看到一个娇小的人影。
顾安不由诧异出声。
屋内的人原本背对着他,正在土灶前忙活。
似乎被这一叫吓了一跳,手忙脚乱地捣腾了一阵,才转过身来。
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烟灰黑印子。
正是妹妹顾七七。
“哥,你上哪儿去了?一夜都没回来!”
一边说着,一边走了过来。
在身上擦去手上的脏污,很熟练自然地给他拍掉身上的雪、土,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丝。
又一边埋怨责怪道:“都跟你说过了,不要老是自己跑出去胡混,要是走丢了怎么办?要是又让人欺负了怎么办?”
这举止、口吻,不像是顾安妹妹,倒像是老娘。
“我是进山打猎去了。”
顾安笑着推开她的手。
顾七七却不信,根本没有将他说的当一回事,自顾自地道:“是是,你打猎去了,饿了吧?”
她转身走到家中的土灶旁,打开了锅盖,从里面端出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碗。
“我刚采了点野菜,煮了点野菜糜子,还有这个!”
她献宝似地推过一个碗,动作小心翼翼,神情雀跃。
似乎里面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样。
“这是二小姐赏我的玉露团,可好吃了!”
顾安怔怔看着这两碗食物。
糜子是一种粗粮,野菜其实就是一种十分耐寒的野草。
将捣碎的野草,和着难以入喉的粗粮,煮成了糊糊,就是野菜糜子饭。
这是朔邑一带的贱户最常吃的食物,也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粮食。
而另一碗……
在他眼里,其实也就是两个很寻常的糕点。
但是在顾七七眼里,却是宝贵之极。
顾安都能猜得出来,这肯定是她在王家捡的那些贵人们吃剩下的,偷偷藏起来,自己却舍不得吃,带回来给他的。
这种事,以前也不是没有过。
“哥,你快吃啊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顾七七见他发呆,奇怪地催促了一声。
“哦,好。”
顾安伸手拿过碗,默默地吃起来。
即使是那难以下咽的野草粗粮,此时也吃得津津有味。
不过一会儿,就已经吃了一半。
顾安停了下来,又拿过一个玉露团,三两口就吞了下去。
别说,两世为人,这辈子苦吃多了,上辈子觉得不怎么样的玩意儿,此时竟是格外香甜。
心中虽有些意犹未尽,顾安却没再继续。
“七七,我吃不下了,剩下的你吃吧,别留着放坏了。”
“哥,你去哪里吃过了?你不会又和那个白得志去胡混了吧?”
顾七七一听泪花都急了出来:“上回你跟他去胡混,我和三姐好不容易才凑足了银钱给你……”
她说的是上回白得志忽悠顾安去倚红楼喝花酒的事。
一个饭都不怎么吃得起的贱户去喝花酒,结果可想而知。
那次老三和老七都急坏了,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。
顾老六也让白屋庄的人笑了好长一段时间。
顾安暗暗咒骂白得志那个连傻子都忽悠的混球,连忙打断她的脑补:“你胡说什么呢?”
“你看这是什么?”
他提起腰间的沉甸甸的猎物。
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是傻,还是太在意自己这个哥哥。
居然进屋这么久,那么大一串猎物愣是没看到一眼。
接着顾安就看到了两只水汪汪的眼睛,由小变大,撑得溜圆。
“哥,你……这不会是雄海伯给的吧?”
顾七七仍不敢相信,自己这傻哥哥有这本事。
只不过雄海伯平日里猎获不少,也时常周济他们,但去了各种盘剥,自己也有一家子要养,绝无可能一次给得起这么多。
顾安知道自己“傻子”的在人们心中的成见日久,包括亲妹妹也一样。
也没有强行解释,将猎物扔到地上,笑了笑道:“七七,日子长着呢,以后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你只需记住,我绝对不会再让三姐和你受苦。”
顾七七溜圆的眼睛渐渐恢复,看着自己哥哥,眼中多了几分陌生。
她再一次后知后觉,现在才察觉出顾安的异常来。
“哥,你……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。”
比以前聪明了。
以前的六哥,话都说得磕绊,哪有这么顺畅?
而且还能打到这么多猎获,还会说体贴话了。
这真是自己哥哥?
顾七七忽然有些莫名惶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