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将入夜。
顾安潜藏在暗处,看着长生观前摆着的一排尸体,有人在一具具运走。
暗暗一叹。
真是人算不如天算。
本来花费心机寻了长生观这么个鬼都嫌弃的地方,却没想到关键时刻,竟会有人到来。
伏在暗处听了半天,知道这些人是一群跑江湖的。
只是因为天色将黑,又舍不得花钱进城,竟然寻到了这长生观中,要在这里过夜。
却正好发现了地上的九具尸体。
对方显然也不想惹事,不得不分出人手去朔邑报官。
县衙里的捕快来了之后,本想就地抛尸,反正长生观本来就是抛尸地。
不过有人认出了这些尸体的身份,尤其是那翠翠,是王家的人。
县衙捕快就不敢自作主张,要将尸体搬回去,交由王家自己处置。
不同于那群闲子,不过是一群仗着几分狠劲,欺压些良善罢了。
这些捕快一个个都是武道高手,连朔邑城里的武馆、帮派,都不敢轻易招惹。
何况是顾安?
他只能远远地躲着,看着他们将尸体运走。
还好顾安做事谨慎,早有准备。
所使用的箭矢都是乔装打扮,以“顾道人”的身份,都是忽悠翠翠手下那几个闲子弄来的。
这些闲子平时打家劫舍,根本不缺这样的路子。
听说那些箭矢还是从西州边军中弄出来的。
那些闲子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弄来的箭矢,却要了自己的命。
成事在人,谋事在天。
顾安自忖已在自己能力范围中,做了最万全的筹谋。
纵然有意外,也不会后悔了。
只是可惜,那批箭矢只有二十支,却花费了顾安这段时间打猎换来的大半银钱,如今收不回来了。
一念及此,便不再纠结。
等那些捕快和江湖中人走后,顾安才悄无声息地离去。
……
王家院中。
九具尸体,一字排开。
一个劲装打扮的汉子蹲在尸体边上,一一查验后,对边上一个身穿锦衣的老者道:“王管家,这箭矢,乃是边军所出,”
“从箭口来看,此人所使应当是出自边军精锐飞凫骑的飞凫箭法,”
“现场一共发现了十三支箭。”
“八个人,全是一箭毙命。”
“杀翠翠姑娘,用了五箭。”
“如此凌厉的箭术造诣,怕是有百步穿扬之能,即使是飞凫骑中也是少有,按理说,只有飞凫骑中精锐方有此能为。”
那王管家皱眉道:“这么说,是飞凫精骑所为?这是何道理,我王家与边军无冤无仇,再说了,纵然有怨隙,又为何冲区区一个丫鬟下手?”
“这未免也太上不得台面。”
汉子摇头道:“此人箭法凌厉之极,力道却出奇弱,足见那杀人者虽箭术凌厉精奇,武道修为却不过尔尔,最多不过是初境罢了。”
“这位翠翠姑娘亦是武道初境,若当真是飞凫骑精锐,杀她一箭足矣,绝不可能用第二箭,何况五箭?”
“此事有些古怪……”
王管家追问:“怪在何处?”
汉子道:“军中箭矢倒还罢了,边军本就常有盗卖军械之事,”
“但那是自上而下之事,其实边军军法极严,尤其飞凫精骑,无令不可行,”
“飞凫箭法,又是飞凫精骑不传之秘,更不可能流传在外。”
“究竟是什么人?”
“不必猜了。”
忽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。
王管家与汉子忙朝声音来处躬身行礼。
“老奴(卑下)见过老爷,见过大公子,见过二小姐。”
为首一人四五十的年纪,面貌方正,目有威严。
正是王家之主,王烈
身后两人,一个二十许的青年,面貌英朗,英武中不乏文雅,气度不凡。
西州酷寒之地,纵然此时已经入春,仍是天寒地冻。
他却只是一袭单衣,不见半分寒意。
正是王家大公子,王风。
另一个,一袭红衣罗裳,宛若冰雪中的骄阳。
正是王家二小姐,王纨。
王烈背负双手,对二人摆摆手,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,说道:“此事就此为止,不必再提。”
“父亲!”
王纨一双眉黛竖起:“我不许!翠翠是我身边的人,我如何能坐视不管?”
王烈看向她,威肃的神情微微缓和,有些无奈道:“纨纨,听话。”
“你不是不知,朔风书院的名士王涳,不日便要走出行云草堂,开课讲学,很有可能要于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