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是巧了,前些日子,书院有几位老人年纪大了,要回乡养老,空出些职司。”
王丞顿了顿,继续道:“在此之前,王某多问一句,你可识字?”
顾安毫无迟滞地摇了摇头:“郎君说笑了,顾六出身贱户,哪里去识字?”
对于这类问题,他早就思虑过不止一次。
自己不傻这点不能一直装,没办法,而且也不是不能解释的。
但是一个贱户子若是识字,那就真是和灵异事件差不多了。
除非是落没的青白之家,或者那种犯了大罪被贬为庶民、甚至贱民的犯官之后。
否则几乎不可能。
大庸的知识壁垒就是这么森严。
王丞本也是随口一问。
因为他观顾安谈吐,并不像普通贱户,加上以前的顾六对于进入书院的执着,令他猜想或许顾六祖上便有出身青白的。
顾安的回答,也在意料之中。
点点头道:“此番空出的职司中,有一个堂录,负责于博士、讲学先生授课之时,记录课上师生诸语,”
“虽是细琐些,却当是最清闲不过。”
“你既不识字,倒是当不得此位。”
顾安忙道:“朗君,我只为有一谋生之路,不敢贪图清闲,再劳再累,只要有一口饭吃,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。”
王丞笑道:“苦劳加身,不改其乐,顾六兄倒是有几分先贤之风。”
顾安慌忙起身,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几惶恐:“不敢当郎君如此称呼。”
面对上位者时,对方可以客气,但自己不能理所当然地受了。
否则真客气就有可能变成假客气。
这是他在上辈子当牛做马时跌过几次跤才悟出的真理。
不就是装孙子吗?
享受过福报的社畜有几个不会?
这番作态,王丞没看出有什么满意,但至少绝对没有什么不满意。
只是摆手示意他坐下。
王丞才叹道:“若是如此,那恐怕只能去操持些贱役了?”
顾安低头憨笑:“本就是贱籍,自当操持贱役。”
王丞看了他一眼,摇摇头,也不知想什么,继续道:“如今空缺处,尚有庖厨、扫洒、采樵。”
“这庖厨需每日值守膳堂,听丛掌膳调遣。”
“扫洒一职,亦需常守书院,早晚扫洒前后两院、学子精舍、讲学书堂等等。”
“采樵倒是不需常住书院,只需备足书院所需薪柴,采买肉食,看似清闲,但院中每日所耗甚多,且书院禁闲杂出入,不得假人之手,”
“论起来,倒是这采樵最是劳苦。”
说完,便看向顾安,是让他选择了。
顾安没有犹豫,再次站起,拜道:“还请郎君予我采樵一职。”
王丞温和一笑:“我料你也会作此择选。”
“你出身猎庄,此职司对他人而言或是艰难之事,于你却是颇为便利。”
“掌院已将此事交予我,正好,书院采买之期将至,你既已决定,那明日便开始为书院备置一批薪柴与肉食吧。”
“具体事宜,若有疑问,可去寻掌院,便是方才那位老先生,他姓冯讳炯。”
“这院中大事小情,甚至连学子品德稽查,都归冯先生管。”
“今日已是晚了些,明日冯先生应会为你安排个落脚的住处,”
“采樵一职,因常须于坊间、山中行走,倒也不须常守书院,只要不耽搁正事,你住书院也行,住外间也可,无须拘泥。”
顾安连连点头:“多谢郎君指点。”
他做这个选择,不仅是因为出身猎庄的优势。
更多的是如王丞所说,不用常住书院,可以自由进出。
毕竟自己还需要练箭练刀,在书院不太方便。
旋即又有些好奇道:“院中的先生和朗君们只吃肉食?”
王丞莞尔笑道:“那倒不是,只是我等虽非武人,却也习六艺,若是肉食吃得少了,便会血气亏空,因此,平日里这荦肉所耗甚巨,”
“至于瓜果谷蔬,书院在那城外自有田亩种植,定时采摘,却不需另行采买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顾安暗道,自己食量日渐变大果然是与练武有关。
看着王丞端起茶小口慢啜,顾安便知道自己该离开了。
便站起身:“那我明日再来拜见郎君和那位冯老先生。”
王丞点点头,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,放在案几上推到顾安面前。
“这里有二十两银子,你我便算两清了。”
本就是说好的交易,顾安也不推辞,道了声谢,拿了锦囊便离开了。
二十两银子,理论上价比二十贯钱,实际上市价却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