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。
朔邑。
一座占地颇大的庄子。
“哦?几千斤山货?”
一个满脸横肉、须髯如针的大汉,偏偏穿着一身十分夸张的华丽袍服。
高大的冠帽、宽大的腰带,都缀满了金玉珠宝。
甚至还在胸前挂着一个常人巴掌还大的元宝状金锁。
富贵逼人。
听了手下人的禀报,一脸的横肉挤出几条诡异的纹路。
“这不算小数啊,没送到底下哪个掌柜铺里?”
那来报的手下回道:“并没有,他们进城时,城门的兄弟就来了消息,”
“咱们一路尾随,发现都送进了朔风书院,兄弟们不敢跟近了。”
“出城之后,那些人很小心,山路也熟,兄弟们跟丢了,连夜追寻,”
“直到今日,衙门捕役房那边传来消息,说是有个猎庄原本定下的二十八个人头,竟全数都缴上了免役钱,”
“惹得那谢荣大怒,在捕役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,”
“咱们兄弟觉着奇怪,便到那白屋庄探个究竟,发现果然是他们将自个庄中的猎货都卖进了书院。”
大汉一双牛眼瞪起:“书院?白屋庄?”
“真是好胆!”
“掌柜的,咱要不要马上带人,到那白屋庄问罪去?”
“一群贱民,竟然敢不顾咱们的规矩,私自贩肉!”
手下恶狠狠道。
“哼。”
华丽大汉冷笑一声:“怎么,你还想往书院脸上抹灰?”
“掌柜的,咱们找的是白屋庄,也不是他书院。”
手下道:“不过一群贱民,怎么可能攀附上书院?”
“你以为,没有他们点头,这些贱民能将东西送进书院?”
华丽大汉撇嘴道:“不过,你说的也没错,咱找的是白屋庄,也不去招惹他书院。”
那手下这会却怂了:“这……若真是书院点头的事儿,咱们不好再伸手了吧?”
华丽大汉冷笑道:“书院是书院,白屋庄是白屋庄,”
“书院要吃肉,咱也不能不让吃,”
“若是他开口,俺还得想法子,恭恭敬敬地呈上去、递到嘴边,请他赏脸吃下去。”
“不过区区一个白屋庄?”
“俺也不阻拦他们卖肉,要卖只管卖去,”
“但是白屋庄的个把人出点什么事,也不关书院什么事吧?”
“真当那些读书人都这么清闲呢?”
“俺在朔邑多年,早清楚这些读书人的嘴脸,他们要的是脸面,是干净,”
“只要不往他们身上抹灰,死个把贱民罢了,真当他们会在意?”
他顿了顿道:“你们十狗中的兄弟都回来了吗?”
手下道:“回掌柜的,还没有,不过除了彪老大,其他的八个兄弟都已经传讯,大约三五天就能回来了。”
大汉点点头:“那待他们回来,你们九个就走一趟,先掂掂白屋庄的斤两,”
“不过俺警告你们,别闹太过,拿几颗人头回来便是,否则给书院的那些读书人抹了灰,别怪俺不保你。”
“是!”
……
与此同时。
“大官人,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。”
恶屠夫肉铺前,顾安连连拜谢。
“行了,咱说过的话,就不会打半点折扣。”
恶屠夫如往常一样躺在肉铺后的躺椅上,朝他摆了摆手。
顾安这才告辞离去。
今天一大早,谢荣手下那帮捕快,一大早就气势汹汹闯进了村里,摆明了要趁机搞事。
不过等所有人都缴上免役钱后,又满脸丧气地离去。
显然发不成飚令他们很不爽。
打发了那帮黑扒皮,顾安便紧随其后赶来了朔邑。
一是因黑扒皮们没有当场发飙,虽是好事,顾安却不信他们真就算了,还得来探探风。
不过,在衙门口游荡了半天,发现捕役房都没了人进出,似乎出了什么案子,人都派出去了。
顾安便知道那谢荣该是被什么事暂时绊住了。
倒是件好事。
二来,就是为了来找恶屠夫帮忙。
在了解过书院的肉食消耗后,顾安就知道只靠白屋庄,是根本供应不过来的。
朔风书院不算里面的先生和一应杂役,只学子就有一百多人。
平均一人一天就至少消耗十来斤肉食。
昨日的两千多斤,怕是顶不了三四天。
这些肉,大半都是那些村民为了逃役早早准备的。
若是按正常来算,白屋庄就算所有人都加入进来,一个月能供应上五六千斤已经不得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