批征役的去向,老朽倒是查到了,”
“这是当初朔西县兵役的名单,在册者合三千六百人,老夫人便在其中,”
“其户籍、征役时间、征役差官、以及发役时间、去向,都记录在册,呃……”
叶忠略显踟蹰。
顾安也没注意,他接过册子,便急急翻看起来。
很快看到了祖母的名字:顾文君。
时间……就是那次征役后不到一个月,便被发配出去。
去向……
“金城?!”
顾安猛地抬头:“怎么会是金城?”
金城,便是西州州府。
可那次征役,是北庭都督府征发的兵役。
为了应对西柔国的战事。
按理,这批兵役都该征调到与西柔国的战场上。
两国交战之处,在西州与另一州甘州的交界处之外的大戈壁上。
离着州府还差着上千里地。
顾安连着翻阅了十数页,发现上面的名单,近半都流向了金城。
还有不少,流向了西州各郡县。
叶忠叹了一口气:“郎君还年轻,不晓得这里面的龌龊,”
“每年都这么多次征役,要是都往战场上送,年年都得死多少人?”
“我大庸国力强盛,大军威武,西柔国虽然不弱,可要是每年都这么死法,早就让他们打进来了。”
顾安闻言,心绪渐宁,也恢复了理智。
他哪里不知道?
谢荣和肉肆的勾当,还是他自己亲历。
只是刚才一时情急,倒是没想到。
之前捣毁肉肆时,他也曾大肆搜索盘问,却也没有得到答案。
这些人,动作勾当的手段和渠道,都十分隐秘。
谢荣这些衙门官差,还有肉肆,都不过是负责捉役抓人的。
真正经手转运的,并非他们。
甚至他们都接触不到,连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。
否则,顾安也用不着寻一叶行,又打枢密府的主意。
顾安镇定心神道:“叶掌柜,这一批兵役,中途被人劫走,你可知道?”
叶忠一愣:“这个老朽却是不曾知晓。”
顾安心下失望。
看来,一叶行也没有查出来。
王涳能查出的消息,他们甚至一无所知。
叶忠奇道:“这本册子,是老朽从官府负责徭役配发的徭所中所得,”
“按道理,不会出错,那次征役,都已按照册子上所记载发送各地。”
“各地也都有回函,确认收到了人役,这才会登记造册,”
“不知郎君是从何处得知这批兵役被人劫走?”
顾安疑道:“从来没有出过错?”
叶忠想了想,摇头道:“据老朽所知,确系如此,”
“天下徭役何其重?”
“地方徭所虽位卑职小,权却重,且直属朝廷户部,但有丝毫差错,那都很可能上达天听,”
“轻则丢脑袋,重则连累全族,”
“如此重责,谁敢在这上面出错?”
顾安暗暗翻了个白眼。
谢荣一个小小的六扇门捕差,肉肆更是一群市井屠夫之辈。
他们都已经敢将手插进这徭役之中。
要说官府没问题,可能吗?
“那这……”
顾安指着册子。
明明是兵役,却发往了金城。
看详细,其中大部分都是进了金城中的权贵家中。
这分明是将兵役当成了力役,发配给权贵了。
当然,发配是册子上记载。
实际上,私下里怕是“买卖”了。
叶忠摇头道:“这便是明面上的‘规矩’了,”
“朝廷对这些权贵豪强此种行径也是睁只眼闭只眼,徭所只需详细记录其来处去处,不是太过分,朝廷便不会理会,”
“徭所因此每年进项巨万万,其中也不知有多少是要上交朝廷的,”
“如此巨利,郎君以为,朝廷舍弃得了吗?”
顾安深吸一口气。
情况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恶劣。
连朝廷都默许这种情况存在……
这已经不是水深了。
这就是一片死沉沉深不见底的大海!
如此一来,自己想要找到祖母线索,是更难了。
顾安心中暗叹,面上笑道:
“叶掌柜,多谢了,烦你操劳,这是顾某一点心意。”
说着从袖带中掏出了一块径有两指多的金饼。
叶忠一惊。
这少说也有十几两。
市面上至少也能换二百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