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小四哭得更大声:“你说得倒容易,别说能不能进去,就算进去了,那通判大人是何等人物?还能听你我的话不成?”
老狱叟冷笑一声:“别的不敢说,这点你只管放心。”
“那些大人物,高居云端,哪曾会落眼于阴私龌龊的污秽之所?”
朱小四停下哭泣,愣愣道:“你这是何意?”
老狱叟嘿嘿笑道:“你岂不知,我生前是做甚营生的?”
朱小四愣道:“你是狱卒啊。”
老狱叟傲然纠正道:“我家数代都是狱卒!”
“那又如何?”
“老子作了数十年狱卒,见过的达官贵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,”
“今天是官身,明日就是阶下囚,也没甚可惧!”
“三教九流,就没有老子没见过的,这些人,也就那么回事,”
“说什么忠君爱国,为国为民,呸!”
老狱叟狠狠啐了一口:“你信是不是,那临安府里的仙人,败退了那食菜贼,如今定然是每日庆功欢宴,迎来送往,”
“要不然,就是在盘算着如何向朝廷讨功请赏。”
朱小四见他说得煞似一回事,连忙擦了一把同样不存在的眼泪,几下爬了过来。
“老狱叟,你可是有主意了?”
老狱叟一副恨铁不成刚:“你怎么就听不懂呢?”
“这些官家贵人,说到底,也就是和咱们一样,不,很多时候还不如咱们这些蚁民!”
“只需吓一吓,我保管那王通判连滚带爬,要他往东不敢往西!”
朱小四愣愣道:“真这般容易?”
老狱叟冷笑道:“你以为当官的就能不惧鬼神?我告诉你,他们比一般人更惧鬼神报应!”
“那、那……”
朱小四听他信誓旦旦,虽然有些观念崩塌之感,却也只好信了。
“那我们要如何进得临安府?”
“这便是我说的,蛇有蛇路,鼠有鼠道。”
老狱叟摆手道:“我生前当狱卒时,对这临安府可谓是了如指掌,”
他嘿嘿一笑:“你道真人老爷为何会知道那王七荃一个小小通判?”
“食菜贼又如何突然就打到了临安府城下?”
老狱叟得意道:“还不是有我献上了一条水道?”
“如今临安府中所饮之水,全经由那水道流进,只需在其中下点料,临安府便是待宰的羔羊,”
“真人老爷得我献计,在水中施了咒,放了水蛊,”
“那王通判掌着城中水利,将他的眼蒙住了,便是将临安府的眼蒙了,无人能发现水中被人下了水蛊,若非如此,真人老爷岂会与他相交?”
“只可惜,临安府突然来了个叫什么火铃道人的仙师,早早发现了,施法解了城中水蛊,”
“否则,这临安府早就陷落了,将来那食菜贼若真得了天下,我老狱叟怕不也能混一尊小神当当!”
朱小四睁圆了眼珠子。
他没想到,老狱叟这么一个野老鬼,居然暗中还做下了这般大事!
自己还险些也参与了进去。
此时他倒也不是如老狱叟一般骄傲得意,只有无穷的后怕。
这要是临安真的陷落了,他岂不是轮回百世也难消其罪?
“老狱叟,咱们究竟要如何地进城?还是早早办成真人老爷的大事要紧。”
朱小四小心翼翼。
老狱叟仍陷在得意憧憬中,却没有发现朱小四的神色异常。
“简单,待夜里你与我进去,我们托梦予那王通判,如此这般,定能叫他听命行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