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有些打鼓:“将军请说。”
“这第一位,你也熟,就是朔风书院的山长,顾乘风。”
“这位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,新城初建时,便一直守着。”
“这位的为人,你应该知道,不太好相与,不过,只要你不主动招惹,不犯他手上,大可将他当作不存在。”
顾安一听到这个名字,就眉头微皱。
方叔望以为是因为顾乘风在文人之中的地位,这位的严厉,就没有读书人不敬畏的,没怎么在意。
继续道:“这第二位,是凉王。”
方叔望正色道:“西、甘两州,除去我北庭,就是这位凉王了。”
“天家之人,不用我多说,你也知道。”
“这位凉王,似乎对这新城志在必得,他日恐怕不会甘于寂寞,你务必小心谨慎。”
他郑重道:“最近正好有一桩案子,与这位凉王有关,”
“凉王府建在新城中的库仓前些日子失窃了,今岁用于借贷的夏钱和夏粮尽数不翼而飞,”
“凉王大怒,找上了我折冲总府,说定是妖魔作祟,既是妖魔作祟,便归我折冲府管,要我折冲府限期破案,追回钱粮!”
“毕竟是天家亲王,我北庭再是势大,也不能不给面子,所以……”
说到这里,方叔望黑脸上少有的变得红润起来。
“……”
顾安沉默片刻,才道:“将军,你前番说了那么多,其实这件事,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?”
“啊哈,哈哈……”
方叔望干笑两声,旋即砰的一声拍桌子,怒道:“怎、怎么可能?你把本将军看成什么人了!”
“呵呵。”
顾安干巴巴地还了两个字。
不会玩心眼就别玩,你脸要再黑一点我就信了。
“咳!”
“除了这两位,别的就是一些名门世家、大派了,以前我还担心,不过你既然已经晋入七境,只要小心些,倒也不必太过在意,”
“而且本将军那八千儿郎也不是吃素的,不管什么事,只要你占理,那就放心大胆地削他!”
“行了,话尽于此,本将要去追查那妖魔了,耽搁不得,你好自为之!”
话落,就直接起身快步而去。
顾安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在溜。
“……”
方叔望走后,顾安才仔细梳理着他说的话。
西戎西漠之事,自然是最紧要的。
不过这些事,自然有高个儿的去顶,还轮不到他来管。
真要能砸到他头上来,那局势肯定已经极其恶化,倒不用在意太多,只管杀便是。
倒是那新城之中的所谓“琐事”,怕不是那么好处理。
那位凉王……
夏钱夏粮?
顾安知道大庸有一个所谓的“善政”。
就是为免底下的贱庶过不下去,让官府每年夏、秋两季,以极低的利息,借贷贱庶钱和粮,好让他们有余力耕种。
到次年春秋两税之实,连本带利,与税一起偿还。
所谓的夏钱夏粮,就是夏季用来放贷的钱粮。
政策是个好政策,可是压到底下来,那可就又是一柄盘剥贱庶的利刃了。
本来在大庸这种高压环境下,贱庶两籍每年都有许多人活不下去,顾安是贱籍出身,再明白不过。
民间就有许多放贷的应运而生,贱庶为了活下去,不得不忍受高额的利息去借贷,利滚利之下,只能被放贷的吸干最后一丝血肉,然后更惨地死去。
有了这个所谓的“善政”后,初时只是官府放贷,禁止了民间的高利贷,倒是缓解了一些矛盾。
只不过……
顾安都不用细想,这东西就是个洪水猛兽,一旦放出来,就难以扼止,所过之处,必是废墟。
如今这凉王能光明正大地建仓放贷就是个明证。
不过,虽然“放贷权”难免旁落权贵,但朝廷对这方面依然还是很重视。
事涉其中,动辙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。
谁这么大胆,敢盗窃放贷钱粮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