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中二顾已去其一，不必思虑，二李之一乃天家，王爷便是天家贵胄，”

“剩下十家，其中过半，当年的顾氏父子不是因新旧之法而争斗，便是曾被那兵魔屠戮，”

“政党之争，你死我亡，杀身之仇，山高海深，都不可消弭，”

“‘顾相门生’这名号，说风光也风光，可……一但说破了，也便等同于自绝于天下间的名门世家，”

“试问，与这些人为敌，谁人能活？”

凉王笑道：“如此说来，本王就算杀了他，也没有人会找麻烦？”

文士笑道：“确是如此，时隔多年，当年那些顾横滔的故旧门生早就死得差不多了，就算还有余党，也不足为虑，”

“哪怕还有念着他的人，也不会因此与王爷作对，只是……”

凉王皱眉：“只是什么？”

文士谨慎道：“世家名门不必思虑，但当年那顾横滔学贯三教，三教之学皆已达当世之巅，”

“天下共尊的三教泰斗、一品教宗，儒门天人学宫，道门玄都七宝宫，佛门妙光八宝宫，都曾与之过从甚密，共仰其天人之学，”

“甚至传闻那几位号称红尘真仙、住世真佛的存在，当年也曾向他讨教大道。”

文士顿了顿，和凉王都同时面上现出异样神色。

只因那这三教泰斗，还有那几位号称红尘真仙、住世真佛的存在，是实在是太过令人敬畏。

哪怕连名号都没有提及，也足以令人心惊胆战，或是悠然神往敬仰。

“毕竟有过几分香火情，虽然那几位早就已经避世封身，参悟大道，以期踏出最后一步，不可能再履尘世，”

“可那几位门人无数，也难说会有几个念及这份香火情的……”

文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，看了眼凉王的神色。

见凉王神色颇为不悦，便又道：“王爷自然是不惧的，但蝼蚁多了，终究也是桩麻烦，”

“若王爷想教训那小子，不妨先假他人之手，无论结果如何，都与王爷无关，”

“那时王爷再作思虑，也为时不晚。”

凉王挑眉道：“哦？假他人之手？谁？”

文士笑道：“这倒不必王爷烦扰，只须将那日消息传出，无论是那小子所判之案，还是顾横滔门之事，都有的是人会寻他晦气。”

“其中也定然少不了那等莽撞无智之辈，怕是要不了几日，王爷就能听到那小子的死讯了。”

凉王闻言嘴角慢慢挑起。

不多时，便已发出笑声：“哈哈哈哈！”

笑指文士：“我得先生，真如鱼得水啊！”

文士连道不敢。

“就这么办！这事就交给先生了！”

“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望。”

“好！哈哈哈哈！”

凉王笑了一阵，又忽然道：“这些日子，这小子都在总府之中？”

文士笑道：“是，听闻一直在府中卷库，翻阅过往方叔望留下的杂事。”

凉王冷笑一声：“嘿，看不出来，他还真是个任事的，难不成，还真想做个青天？”

文士笑道：“这岂不正好？这朔地苦寒，终年风霜漫天，昏天黑地，青天欲现，先要驱风霜，再散乌云，云开见日，方得见青天，”

“他欲为青天，先要问问那些‘风霜云雨’答不答应。”

“嘿嘿。”

凉王不屑冷笑一声，旋即便将此事抛诸脑后。

他也不是一直都在记着顾安。

在他看来，此人不过是一只恼人的苍蝇，吩咐一声，想起来的时候就提一提罢了。

“这小子死也便死了，先生还是要将心思放在折冲府的事上，这灌风口，本王是一定要捏在手里，谁碍事，谁就要死！”

文士低头一礼：“王爷放心，属下定然为王爷做成此事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……

折冲总府营堡。

卷库中，顾安一如往日，静静翻阅着卷宗。

不急不徐，面上不见丝毫烟火气。

笃静自在。

上次在行云岩上，听顾怀瑾讲学，所授给他的第一课，最关键处，便是“养气”二字。

吾善养吾浩然之气。

这浩然之气是儒门根本。

但顾怀瑾说的养气，却不是说的练什么功。

而是一种处世态度。

不仅是儒门，放诸道、儒，甚至天下，都是能化而为用。

正所谓：养气不动真豪杰，居心无物转光明。

顾瑜似乎看出顾安不仅是练武道，更于道佛之法有所涉猎。

授课之时，常以道、佛举例。

说养气于道，是“动静知宗祖，无事更寻谁”。

于佛，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