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汉熹平三年,八月初,涿县楼桑里。
村落炊烟袅袅,街巷鸡鸣犬吠,宛如静谧的世外桃源之地。
秋日的阳光下,挺拔的巨大桑树亭亭如盖,树荫笼罩着一片农家院落。
树荫下,十岁的刘昕盘膝而坐,容貌俊逸清雅,身穿缯布粗衣,却拿着一卷珍贵的纸质书册看的津津有味。
破碎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,在地面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,一个个圆点不断跳动。
清风徐来,桑叶枝条摇摆,大桑树的浓荫让人心情舒爽,刘昕很喜欢这样的平静生活。
孩童追逐嬉闹声,村外黄牛的哞哞声,还有村口隐约传来的叮当打铁声,不仅不觉得吵闹,反而更显得村子的静谧祥和。
忽然一阵焦虑的呼喊声打破院落的宁静。
“阿备大兄——”
“阿备大兄,出事了!”
“阿备,韩伯被张狗儿打伤了!”
却是隔壁院子传来一群少年参差不齐的呼喊声。
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喝:“好个狗贼,竟敢打伤我家韩伯!”
“大兄,韩伯已经被我送去医馆救治,只是店铺也被打砸了。”
“大兄,张狗儿还放话,若是我们不交钱给他,日后绝不许我们再去市集。”
“哼,张狗儿真是好胆。”
“阿琛,你去召集族中兄弟,叫他们拿好棍棒,咱们这就去涿县,狠狠教训张狗儿,让他重新做人!”
当众少年应声准备离去时,却又被这个声音叫住:“且住!让众族兄弟来我家门外大桑树下集合,我先去问问昕弟,他一向更有主意!”
话音未落,刘昕就看到一个身影窜到自家围墙上面,十四岁模样的少年,身穿华服,腰挎长剑,长臂大耳,面容白皙,正是从兄刘备。
刘备干脆利落的从围墙上翻身而下,拍拍手上的灰土,脸上满是气恼之色:
“昕弟,刚才你也听到了吧?张狗儿依仗出身富亭里张氏,又有做县尉的姐夫为靠山,纠集一群游侠恶少年整日在市集欺行霸市搜刮钱财。”
“往日他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,我也懒得搭理这厮,不成想如今竟敢招惹咱们楼桑刘氏,还胆敢打伤了韩伯!”
“我刘备岂能受他这口鸟气?昕弟,我已让阿琛去召集族中兄弟拿齐棍棒,去打断张狗儿双腿立威,你觉得如此教训张狗儿可好?”
刘昕站起来,笑着摇摇头:“阿兄,你若是这么做,岂不是便宜了张狗儿?等他养好伤照样在涿县市集耀武扬威!
何况阿兄的父、祖曾为涿郡孝廉,祖父更是担任过范县令,阿兄若以游侠做派去跟张狗儿约斗,确实不妥!”
“啊?难不成要我以德报怨,反而原谅那张狗儿不成?”刘备白皙的脸上顿时布满气恼的红色,
“若如此,大家岂不是以为我怕了张狗儿?我刘备哪还有颜面在涿县立足,又有何颜面去见韩伯?原谅张狗儿绝无可能。”
“哈哈,阿兄莫恼,子曰:以德报怨,何以报德?以德报德,以直报怨耳!”刘昕轻笑着拍拍刘备胳膊,
“张狗儿在涿县市集欺行霸市,那我们就将他彻底从涿县赶出去,将市集掌控在咱们的手里,岂不是更能让他痛彻心扉?
他依仗身后有富亭里张氏,更有做县尉的姐夫,那咱们就更要好好筹谋,让他们有口难言。
何况涿郡南接冀州、北通草原、西枕太行、东去大海,四方物产汇聚于此,涿县市集正好做为咱们下一步行动的基业,便是得罪富亭张氏和县尉也要拿下。”
“哈哈,好,就这么干!”
刘备也大笑起来,
“就知道昕弟素来有办法,我这就派人去涿县去跟张狗儿下战书,明日巳时在涿县市集一决胜负,胜者掌控涿县市集,败者自此不许再入涿县。”
“阿兄,记得吩咐族兄们今晚早些休息,勿要嬉闹饮酒,明日一早带上咱们平日训练时的箕斗、藤牌、棍棒。
随后你还得去拜访元起族叔,请他今晚就进城拜访郡县官吏,郡上、县上需要分润多少好处都由他来决断。”
刘备有些迟疑:“昕弟,元起叔父虽说颇有家资,可这回要得罪县尉,叔父出面能行吗?”
“阿兄,你真是小瞧元起叔父了,不要说他跟许多郡县官员有交情,就连大儒卢博士被朝廷征辟前也与叔父有所往来。”
刘备一下兴奋起来:“卢博士这几年在洛阳为官,听说颇受朝廷看重,昕弟,元起叔父一向喜欢夸你,正好咱们一起去拜访他!”
刘昕笑着摇摇头:“阿兄,叔父最看重的人是你啊,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,一会我还得劝解一番母亲与阿娘呢,不然咱们兄弟又要挨板子咯!”
“这倒也是,若非昕弟记得劝解阿母和阿婶,晚上又有我头痛的了!那我先去找元起叔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