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云逸这才反应过来,连忙点头:
“回禀大将军,是属下办事不力,
当我找到逃窜的乌萨尔汗时,他已经死了,在营寨西侧的一处军帐之中。
属下经过探查,乌萨尔汗是自刎而死,其身侧还有旁人活动的痕迹与血迹,
应当是与其一同逃窜天宝奴,
不过...当属下前去之时,他已经不知逃窜到何处。”
再次确认这个消息,蓝玉表现得波澜不惊,轻轻点了点头:
“军卒们已经搜寻过王帐了,大印不在,应当是被天宝奴带走了。”
蓝玉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句话,旁人不知其意思,
但陆云逸却知道,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目标。
但乌萨尔汗一番话,点醒了陆云逸,让他露出犹豫,不知道该如何说,怎么说。
“跟本将走走。”
蓝玉见他如此模样,轻轻笑了一声,双手负于身后,自顾自地走了起来。
陆云逸连忙跟上,有些好奇地问道:
“大将军...如今战事还未结束,您不用去指挥战事吗?”
“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家伙,怎么打仗,还不用我教。”
蓝玉笑了笑,浑身弥漫着轻松,继续说道:
“我们这些人打了一辈子仗,见到的死人比活人都多,
有些人大字不识一个,但就是会打仗。
这应当是最后一次举大明之力发动的战事了,
之后的战事,以清理北元残余为主,没有多大,
现在就让他们尽情去打吧。”
大概是战事结束,蓝玉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,身上的肃杀凝重一点点消退。
脸上那浓浓的疲惫也一点点开始浮现,眼窝深陷,皮肤蜡黄,原本整齐的胡子也变得参差不齐。
陆云逸面露思索,心思有些沉重。
蓝玉见他如此,还以为他心有疑惑,便开口道:
“为帅者,知天时,察地利,懂人性,识人欲,晓人心,这是书上的说法,
但真正的行军打仗不是这么一回事,
本将为帅,伐灭北元,你可知最耗费心力的是什么?”
“属下不知。”
“统筹三军。
十五万大军出征,从定策、调兵、征兵、征集民夫、运送粮草、打造军械,种种都需为将者统筹,
其中关系错综复杂,
加之如今朝堂内派系林立,其上哪一步都是得罪人的差事,
要么得罪朝堂重臣,要么得罪地方官府,
单说这征调民夫一事,原本大军想要征调两淮与河南北平民夫六万,随军出征,一路打到此地。
但折子刚刚递上去,朝廷就收到了至少二十封弹劾本将的奏疏,
都乃地方官府所为,说本将穷兵黩武,霍乱百姓。”
蓝玉面露苦笑,缓缓摇头:
“无奈之下,民夫改为三万,这还是本将拉下老脸,
召集了许多旧部,借用了郑国公府与申国公府的力量,才堪堪凑齐。
你在战阵一道天赋异禀,但本将想告诉你,
打仗最难的不是在战场上,而是开战前的统筹准备,
就如这捕鱼儿海一战,只要本将与朝廷将十五万大军安全地送到这里,
凭借甲胄精良,军卒悍勇,战事便已经有了分晓,
军中将领都会打仗,就算本将不亲自指挥,他们也能做得极好,
但想要将这十余万大军送到这里,他们做不到,
所以本将,永昌侯蓝玉,是征虏大将军。”
陆云逸眉头紧皱,陷入深思:
“大将军的意思是..擅长战阵厮杀的将领所能发挥的作用有限?”
蓝玉见状笑了笑,又摇了摇头:
“应时而定,敌我强弱不同,
若北元此刻强于我大明,那本将要殚精竭虑地思虑如何以弱胜强,战阵之上要发挥毕生所学。
在大明未立国之时,我随常遇春大将军、徐达大将军,
打的都是此等仗,凭借将帅之能,以人力强行取胜,不知多少次以弱胜强。
宋国公冯胜、已故宁河王邓愈、颍国公傅友德,包裹定远侯王弼,都是此等人。
可如今大明兵强马壮、甲胄精良,四海之内无敌手,
想要赢,只需要顺其自然,用国势碾压过去,敌自然溃败,
此等情况下,就需为将者注重三军统筹。
韩国公李善长、曹国公李文忠、信国公汤和,以及俞通渊的大哥已故虢国公俞通海,都是此等人。”
说到这,陆云逸心中生出一丝明悟,
蓝玉应当是见到自己战阵冲杀之时凶猛,所以提醒自己向着统筹方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