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初蔡攸还没发现。
直到血滴到他喜欢吃的蟹酿橙上,他摸了摸鼻子。
摸到一手的血。
蔡攸这才闻到血的铁腥味。
仆从惊慌地盯着着他的脸,声音发颤:“官,官人,您流血了。”
“这菜里有毒!”
宴席一下乱了起来。
杯盏被人不小心打碎,热闹的交谈声戛然而止,沉寂了一瞬,立刻变得更为热烈。
很多人都扯着衣服站起来,和相熟的人互相观察彼此的脸,忧心自己有没有中毒。还有的人想要上前,趁机关怀蔡攸。
上菜的仆从听到喊话,托着盘子撞到前面的人身上,一连串滑倒,里面刚出炉的山珍海味倾扣在地上,玉盘撞在打磨过的砖石上,磕的粉碎。
哗啦啦一连串的声音,玉屑飞溅,珍肴满地。
一切都乱了。
“都闭嘴!”
蔡攸一只手捂着脸,试图阻缓血流下来的速度,“都闭嘴!”
“快去请大夫!”
“把太医也请来!”
席末,正在夹鹌鹑的蔡休,一下子没拿稳,鹌鹑掉在羹汤里,他没顾着捞出来,愣着神:“这菜里有毒?”
“攸堂兄中毒了?”
席面混乱,不少人都要拎着袖子站起来张望,有几个书生打算离开,赶紧去医馆看看。
李浔看在眼里,皱着眉对蔡休说:“你让下人把他们拦住。”
蔡休还在愣神,没反应过来,“拦住他们做什么?”
“不知道是谁下的毒,难道要把真凶放走?”李浔说,“更何况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中毒,聚在一起也方便医师诊治。”
小胖子恍然大悟。
急急忙忙跑到前面,蔡攸身边那么多人他挤不进去,他连忙扯住也一脸焦急的小厮,去跟堂兄的随从和管家吩咐。
很快。
仆人分成两拨,一部分去去宫里叫太医,去药馆请大夫,甚至把街北建隆观卖药的道士都请来了。
另一部分去安抚宾客,堂少爷说得对,官人中了毒,每个人都可能是元凶,这时候混乱,不能教人轻易跑了。
随着说话和人丁走动,蔡攸心中升起一阵怒火,他胸前闷痛,吐出口血。
“清点一下,都有谁去过灶房?”
“把这些人给我带过来,严密看管,一个都不准跑。”
他声音低沉虚弱,随着说话,又有血液从他嘴边流淌,不住用帕子擦着,换了一条又一条。
身边的随从张望,焦急道:“太医怎的还没到?”
“大夫来了!大夫来了!”
一个白胡子老头被几个仆从用轿子抬进来,被颠得七荤八素,颤颤巍巍地从轿子上起来,仆从有力地扶住对方的上半身,带到蔡攸面前。
“刘大夫,快给我们家官人瞧瞧。”
刘大夫哆哆嗦嗦,伸出手指扶着蔡攸的脉,随从在一旁看着,心急地想伸手把老大夫的手按稳。
刘老大夫皱着眉,过了几秒,掀开眼帘,“这是中毒,吃了什么东西?”
身旁的随从连忙指着宴席上的菜肴,“都是这些,我们没敢动,就等大夫来看。”
蔡攸脸色难看,他看着参加诗会的文人、官员、学子,还有混进来的各种族亲、远亲,打过交道的远朋,还有家中的门客,算下来五六十人。
鱼龙混杂。
难道要让人一直看着他蔡家的笑话?
“先把他们请下去。”
宾客们被下仆一一请走,带到蔡府给客人招待的茶室和待客的院子里。
刘老大夫是百草堂的坐堂大夫,资历深厚,他用银针挑起一盘盘菜汤汁,在鼻前嗅闻。
门口嘈嘈杂杂,一大帮人在那涌动,蔡攸正不耐烦地皱起眉,却看到一个面相刻薄的中年人被人七手八脚地拉着进来。
“慢点,慢点!”
“陈太医,快看看我们官人。”
官家听说蔡攸中了毒,立刻写了一道手令,让太医院派人去诊治。这一路,陈决明几乎是被蔡府下人七手八脚提遛过来的,脚都没沾地。
陈决明喘着粗气,好一会儿稳住心神。观察着蔡攸的神色,又让对方伸出舌头给他看,摸了一会儿脉,“是寒毒……”
“我先用针灸,让官人缓解下。”
他取出一排排长长的银针,一针针扎在穴位上。
边对下人吩咐,“可有熟药所的避秽香丸?”
立刻有下人去采买。
“再买点紫苏、桂枝、姜末、制附子,煮一大锅水,给你们家官人泡脚。”
针法施完一套,陈决明气喘吁吁。
蔡攸口鼻中不断淌出的鲜血暂时止住,只等药来。
蔡攸坐在主位,面色苍白,带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