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学官离开后,蔡休耷拉着脑袋,一副乖巧认错的样子。
白子兴坐在前面,回头对他们挤眉弄眼,又被学官用书敲了一下头,也老实了。
王逸忍着笑,一脸正经坐着,只是书半天没翻过一页。
老学官在前面拖着长音,头晃来晃去,读着《春秋》:“冬十月,公子遂如晋。葬晋襄公。晋杀其大夫阳处父……”
这讲的是晋襄公死后,晋国想要立新君的事。
公子雍年长心善,先君爱之,又与秦国亲近,晋国的卿大夫赵盾想要立他为君。
公子乐的母亲被先君宠爱,晋文公的表弟狐射姑以为,立公子乐为君,百姓能够安定和乐。
两个人意见不同,争执不下,于是两个人就各自邀请接回了在秦国和陈国的两位公子。在路上,赵盾派人刺杀了公子乐。
老学官对赵盾很是不满,大肆批评了一番,唾沫喷在最前面坐着的学子脸上。
蔡休看到白子兴低着头,用袖子擦着脸上的口水,努力憋笑,又没憋住,不小心笑出了声。
“上回也是他,让他方才还……”笑我。
最后两个字没说出来,他笑的太嚣张,被老学官冷冷盯住。
“蔡休,你说说,赵盾的做法如何?”
顿时,像被掐住脖子,蔡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。
他没怎么听课,不知道这赵盾说的是谁,挠了挠头:“我,我觉得……他,做的还行吧。”
老学官锋利的目光盯着这个小胖子。
“那你是觉得,赵盾派人伏杀公子乐的做法,是对的?”
蔡休避开师长锐利的视线,低下头:“杀人,杀人当然是不对的……”
他搜肠刮肚,没想起来赵盾是谁,公子乐也不知是什么人物,杀他干嘛。
老学官摇摇头。
“回去把文公六年这段,抄上二十遍,再写一篇你的见解。”
无视了蔡休骤然苦下的脸,他看向一旁同样罚站的李浔:“你也说说,赵盾做的如何?”
李浔听了一会儿,大概知道赵盾都做了什么,他想了想说:“按我来看,赵盾做的不好。”
老学官问:“为什么?”
李浔解释说:“他既然决心要立公子雍,只杀公子乐怎么能行?应当将背后的支持者狐射姑一起除掉。既然做,就要做的彻底,斩草除根。”
他声音温和,语气很轻,说起话来彬彬有礼,像是个求学礼貌的好学生。
老学官愣了愣,他们不是在讨论赵盾刺杀公子乐有违体统,并不道德么。老脸古怪地瞪着他。隔了一会儿,才张口:“你这也……”
也太狠辣了。
李浔道:“学生已经回答完,不过是觉得赵盾可以多做一步。”
老学官打量他。
这小子这么俊,心这么毒?赵盾赵宣子是晋国权臣,军政大权集于一身,你还想替他多做一步,是要做什么?
他勉强收回神,咳嗽一声,压下学子们议论的窃窃私语声,点评两人的回答:“蔡休读书三心二意,一曝十寒,好在生有善心。李浔善于思考,但也……太果决了。”
蔡休瞧了瞧李浔,有些狐疑。
他怎么觉得学官评点李浔,比讲他的那几句威风多了。
……
……
在蔡休的期盼中,旬休到了。
如果说先前学子们像一把被太阳晒得发蔫的叶菜,现在学里放假,这些太学生一下子青春脆嫩,生机勃勃起来。
蔡休一早上门:“李浔,你出来啊,还没睡醒?”
让门房谷九给他开门,把妹妹先安顿在院子里坐下,他亲自去叫李浔起来。
他和李浔作息相反,李浔在休息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,蔡休进学的时候起床困难,一旦放假,天还没亮他就蹦起来了。
李浔推开门,眼神冷而困倦。
他披着外衫,里面是素色的中衣,带着细微的褶皱,长发也有些凌乱。哪怕眼神冷淡,也让人觉得柔和了很多,气质没有平日那般锋利,有距离。
“来这么早?”
李浔看了看天色,现在恐怕才刚辰时,也就是早上七点。
蔡休咳嗽一声,“现在就出门,刚好晌午到地方,我们好好玩一圈,当晚就能赶回来。”
他给李浔整理好外衣,拉他站到外门门口,指着两匹骏马。
“马我都给你牵来了,我们骑马走,到的更快。”
蔡休又指着巷子外停靠的马车:“车我也带来了,让你妹子跟我妹子坐到一起,两个小娘子一起玩,好吧?”
李浔奇怪得瞧了他一眼:“难得这样细心。”
这小胖子为了吃喝玩乐,倒是最肯下功夫的。
蔡休连忙把他推到马鞍上,扭头对后面的仆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