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光亮一日日养伤,咽下一碗碗苦药,开始试探走出那个院子,和那几个小孩一起老老实实坐在马扎上,被迫跟着戴平安一句一句读卫生小课堂。
不知道怎么回事,余光亮瞧见,就在他身边,那个叫陈信的家伙居然也折了树枝,当作笔,在地上划拉。
坐在这帮文盲之中,他勉强浮起信心。
就在他养伤的时候,蹴鞠大赛的消息已经名满汴梁,传递在市井闲汉、婆子、孩提、泼皮的闲言碎语中。
京中富户的饭桌上,也开始有关于蹴鞠大赛的讨论,有的说想出这个法子的真是鬼才,有的说已经给全家订好了票,有的要亲眼去瞧瞧投资哪个球员值当。
商行做生意,兑钱引的时候,也能听见有相熟的几人互相讨论。
“我瞧那王勇战真是个人才,比我高上两三头,十有十中,真神异也!”
“哈哈,张兄也给他投资了?”
“你也投了?”
“自然,我特意花了八百贯,从个内侍手上买到了名单,我投了最前头两个十有十中的,倒是内子投了蹴鞠社的一人。”
“怎么尊夫人只投了一人,可是想再观望观望?”被叫做“张兄”的人问。
“这可不是我舍不得出钱,内子刚要去投第二人,发现投资处的名额已经锁定了,每个球员只开放五个投资位,你说这算怎么一回事!她派人去看,发现其他几个有优势的早就投满了,也锁住了,就没再浪费投资机会。”
“张兄”摇摇头,感叹道:
“哎,不知这背后的东家是什么人物,能想出这种法子,对我等大有启发。”
对方在他耳边说:“这大赛的那三位主理人都是朝中大员,但我看这些人往日的作风,也不似这般,按我看,不知是受了什么高人指点。”
“不知贤弟有没有仔细看过那最后一个名字。”
对方显然也很懂,压低了声音:“张兄是说那位李浔?”
“就是他。”
张民德低声说:“我从几个太学生那听说,这蹴鞠大赛是他一手想出来的,今年一十有七。你看这架势,不知能给那些官人赚多少钱……我怎么算,这这样大的规模……也起码有几万贯。”
“你我行商二十载,从祖辈卖药材起家,如今家资几何呀?”
“真鬼才也,”对方感慨,“张兄的意思是说,我们趁机也跟着进一笔……”
张民德露出笑容,拍了拍友人的肩:
“知我者,王浮白也。”
……
……
庚寅年,九月初十,旬休。
此日大吉,宜开市,宜造作,宜出行,宜交易,宜入仓。
忌问卜,忌赴任。
良辰吉日一到,爆竹噼啪响起,尘烟飞舞,空气中一股烤糊的焦味。
李浔挥了挥身边的灰尘,和高尧辅还有一个内侍并肩站着。
身后,周管家正在忙着规训下人。
高尧辅侧过头,也拍了拍灰尘:笑着说:“还好蔡攸不在,不然他可要咳嗽一阵了。”
他想,李浔在蔡攸手下做事,总有不痛快的地方,因此见缝插针讲对方的坏话,拉近和李浔的关系,反正蔡攸自从中毒后就甚少出门,只派了个管家在场。
“浔弟果真有才,几个售票点全都空了,还有人托关系托到我这儿,想要托情买几张,可惜他来晚了,我手里哪还有?”
高衙内说的满面红光,眼睛有神,他算数从来没这么好过:
“光是门票一笔就入账了八千贯,这还只是上午的场,第一轮十组比赛下来,咱们能赚八万贯。”
一共四轮比试,还有那什么复活赛,这都是他的钱,高尧辅在心里劈里啪啦打着算盘。
他爹还想拿修架子的事,让他找李浔的不痛快。兜售门票的账一出来,堂堂高太尉顿时改口,也不叫人“那厮”,开始叫“贤侄”、“年青俊才”了。
先前中秋夜赛小龙船,高尧辅在赌桌上动手脚,入账了几十万贯。按照常规,应当交给官家三十万贯钱,自己本该截下二十多万贯,谁想到那帮禁军早不闹事,晚不闹事,偏偏在官家来的时候闹事。
为了平息皇帝心里的火气,他一分没留,几十万贯全部奉入内库。
现在见到这笔钱,高尧辅想起李浔给他算的总账。
高衙内眼神冷铁一样锋利扫过这帮下人,看他们哪个敢偷奸耍滑,误了他的摇钱树!
眼下的青斑让他看起来更加阴郁,下人们都低下头,一眼也不敢发。
“都笑起来!拉着脸子给谁看?”高尧辅大声喝道,“都给我笑起来!一会儿大伙儿入座,你们就这样要死不活的给人甩脸子?”
“是!衙内!”
都纷纷挤出笑脸。
高尧辅这才看向李浔,笑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