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家指的是陆珈的舅舅——陆珈外祖父张洪续弦所生的三个儿子之中的长子张旗和长媳何氏。
谢家祖上是潭州府人,做买卖发家后去了京城,后来得罪了人,生意做不成了,一家子家底也掏空了。收拾完谢家老爷子上山之后,张氏和丈夫谢彰便应父亲张洪之邀,来到了潭州府辖下的沙湾落脚生根,一晃过去十年了。
为什么说他们是要“卖”了陆珈?是因为张家要给她说媒这事儿,从头到尾他们也没跟张氏这个当母亲的通过气。
而那李二是什么东西?
这混账仗着家里几个铺子,日日花天酒地,斗鸡走狗,不是撩这家戏社的姑娘,就是堵那家绣坊娘子的路。
三日前陆珈摇着小船在沙湾码头上卖针线活,她那个好舅舅便让人把李二带了过去,那混帐为了看她,竟然把她的船给挑翻了!
这大冷的寒春里,陆珈猛喝了几口江水,然后陷入昏迷,一病不起。
直到此时张家夫妇的险恶用心才暴露出来。
前世张氏也是像这样找上门去理论,可张旗夫妇不承认,后来又美其名曰为了陆珈着想,是瞅着张氏带着他们姐弟过活不容易,当舅舅舅母的看不过去,这才给她指门不愁吃不愁穿的好亲事!
张氏气得,据说当场就扯着何氏的头发把她打了。当然张家那么多下人,何氏也不能落下风,把张氏也给弄伤了腿,养了半个多月才好。
之所以是“据说”,那是因为前世这个时候陆珈还在昏迷之中,那会儿她足足昏睡了四日,也就是说,直到明日下晌才苏醒过来。
这一世陆珈竟然赶在这个时候醒了,那可不能眼看着张氏吃亏。
她看了看逐渐亮起来的天色,立刻招呼谢谊:“走,我们去接阿娘回来。”
刚抬脚,她眼前就冒出团黑云,咚一下跌坐到了椅子上。
谢谊忙扶着她坐稳:“你就消停吧,这几天没进食,去了能干什么呀?我去就行了!”
他也正要去告诉张氏,陆珈醒来的这个好消息,说完便沏了杯茶在陆珈床边,又捣鼓着桌案上两个瓷罐,翻出来几块碎饼塞给她,这才飞快走了。
出大门绕到了隔壁,谢谊看张家大门虚掩着,直接就进了宅子里。
张家宅子是张家祖屋,外祖父张洪的曾祖父所建,前后共五进。
下人们虽然大多是帮着主家的,可他们都是穷苦老百姓出身,张家不做人,那总有人心里过不去的。
洒扫的婆子暗暗给谢谊指了指正院,谢谊会意,拔腿就奔了过去。
还没到门下,何氏的怒骂声就传出来了:“……张家养你们这么多年,你竟然还敢跑到张家来撒泼!你这个克夫克子的扫把星,谢家都让你败完了,如今还想克张家不成?来人!给我压住她,往死里打!”
谢谊心都炸了,抓起手边一条门栓,不由分说冲进去:“敢动手小爷跟你们拼了!”
院子里,何氏的发髻散了,几枝金簪子掉的掉地上,挂的挂在鬓角上,左脸上一道巴掌印,别提多好看了。
此时她一面叫嚷着,一面握着张氏的胳膊发狠,另一面又指挥着婆子们来打张氏的腿。
张氏的手背上早已经落了两道血痕,好在谢谊眼疾手快,架住了何氏高高扬起的右手,梆地一声过后,张氏安然无恙,而何氏就甩着右手团团尖叫起来!
谢谊赶紧把张氏扶到旁侧。
张氏急道:“你怎么来了?你姐呢?”
谢谊还没顾上答话,何氏已扯着他大骂起来:“你个混帐东西,你敢打我?我是你舅母,你倒反天罡!”
谢谊冷笑:“当初外祖父落葬之后,此后两家无事不联系这种话可是你亲口说的!这会儿倒知道自己是舅母,那外祖父前脚死了,后脚你就把门给堵了?
“还有,暗地里勾搭李家那个混帐来害我姐姐,这也是你们做的出来的?
“你是什么舅母?你是豺狼!”
何氏竟然骂不过他!
她转而逮着张氏撒泼:“谁家闺女满十五了还不说亲?她没爹了我这当舅母的给她着想不是应该?
“那李家可是响当当的富户,开着四五家油铺,她嫁过门就当少奶奶,天天吃香的喝辣的,不比在娘家强?
“到时你们娘俩隔三差五上门打打秋风,都够你们享福了!
“我这可是为你们好,你们还把好心当成驴肝肺!”
张氏气得咒骂:“无耻的东西!这么享福的事儿你不让你闺女去?”
何氏尖叫:“我们茹姐儿是张家的正经小姐,你们珈姐儿哪能跟她比?!”
“歹竹焉能出好笋!你这不要脸的能教出正经小姐?真是笑掉了人的大牙!”
何氏脸色灰青,尖叫一声冲上前: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,我问你,珈姐儿真是你和谢彰生的女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