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娘本来就是商户出身,开铺的大致章程她还是知道的,她打算着将来陆珈开铺之后,就帮着女儿管管账目。
所以原本是揽着刷伞骨的活儿回家做,如今却是直接在伞铺里上工,这样看看人家行事,顺道温习温习那些丢下来的功夫。
她又为谢谊找到了从前给张老爷子管过帐的老帐房先生当师傅,如今谢谊便和这位老帐房在另一家粮行里帮工。
最近一家三口都在外头忙活,陆珈回去的早,于是要承担买菜的职责。
从鸿泰号到下游,沿途满满都是行人,也有附近郊县来的贩卖土产和蔬菜的商贩。
陆珈买了菜,拐进熙春街,人明显就少了。
半轮夕阳迎面照过来,没一会儿就落下了远处的山峦,暮色笼罩了大地。
走着走着,陆珈往后头看了两眼,就不觉加快了脚步。
她在严府五年,过门的当天夜里就遭受了严渠的毒打。此后满门上下都知道她这个流落在乡野多年的陆家小姐,果然不配得这位三公子的欢心,从而开启了她水深火热的日子。
严家针对她,一是因为有蒋氏母女在背后作祟,二是陆阶对严家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言听计从。
一旦严家父子在朝堂上感觉到不适,深宅之中的陆珈自然就成为了内宅女人们的靶子。
嫁进严家的前半年,陆珈几次面临生死。她从处处碰壁,终于学会了自我保护。
哪怕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,那五年里她也还是机敏地躲过了许多伤害,让自己完好地活到了五年之后,也为自己积攒了逃跑的资本。
如果不是她迫切地想要利用严家办丧事的机会逃走,那天夜里她也不会故意挨严渠的打,落下那身伤。
所以,陆珈对于危机来临,怎么会失去警惕呢?
几个人的脚步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了一段,陆珈立刻就警觉起来。
到了一堆砖石旁侧,她飞快捡了块砖头,然后转身:“你们想干什么?!”
四个蹑手蹑脚跟在她后头的混混瞬间止步,相互对了个眼色之后又朝她走过来。
“小娘们还挺凶?哥几个,咱们一块上!”
说罢,他们真就堵了过来。
仅靠一块砖头,怎么干得过他们?
好汉不吃眼前亏呀!
陆珈举着砖头朝他们一砸,然后趁他们阻挡的当口拔腿就往前跑!一面跑着,一面大喊起了“救命”!
……
马车停在挂着大锁的谢家门前。
何渠呆望了门锁半晌,扭头朝着车厢里的沈轻舟道:“公子,要不我再往左右街坊处打听看看?”
沈轻舟的眼神深得像江水。
“不用。”
如果没有那个雪夜,他和陆珈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。而即便是在六年之后的雪夜有过交集,他们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。
他只是想知道陆珈到底在不在沙湾,并没有打算过一定和她碰面。
毕竟,解释起来也麻烦。
“公子,你执意寻找这位陆姑娘,究竟是有何要事?”
何渠实在是不明白。
沈轻舟的眼底游动着幽光。
当陆珈选择和蒋氏同归于尽,她玉石俱焚的举动同时也为沈轻舟带来了逃离的机会,他躲过了追杀。
打开包袱之后,沈轻舟才知道她那么拼命的想要逃出严家是为什么。
没有陆珈,他就逃不出严家人的刀剑。
她的遗愿,沈轻舟认为自己是有责任替她完成的。
只是谁也没有想到,几天之后他也死了,根本没有来得及完成对她的许诺。
但他也是幸运的,他在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醒来,曾暗中集结起来的一帮对抗严家的力量还在。
前世他们从严颂直接入手,查他的罪证,上奏弹劾,结果都被严家父子一一化解。
这一世,他想换条路试试。
此时严颂提出了改革天下水运。潭州也是水运重镇,养病的那些日子,沈轻舟从潭州水运的卷宗里,发现了潭州的繁荣与李道士信中沙湾的饥荒极其不符合。
所以来潭州,当然是来干正事的。
可是他与陆珈前世毕竟并肩作战过一场,以他的身份,顺道拉扯一把如今的陆珈,占据不了多少功夫。
可是在拉扯她之前,也得先找到她,不是吗?
“再等等。实在等不到人,再撤。”
他靠上枕头,闭上了眼睛。
何渠担忧:“可是公子,你今日才进食了一些稀粥,您身子还未大好呢。”
沈轻舟一想也是。
“你去买两个包子来。”
包子应该不辣。
何渠麻溜地跑走了。
沈轻舟重新闭上双眼,刚打算调整个舒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