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珈望着沈轻舟,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。
“……什么?”
“我说,你明明五岁离京,为何会对入京之后这一切胸有成竹?”
树底下,斜歪在躺椅上的沈轻舟斜睨着她,一手端着茶送到嘴边,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神情。“你爹贵为当朝尚书,陆府的事不是那么好打听吧?
“我觉得你的本事比我还大。”
陆珈完全没有料到沈轻舟会关注到这个。
从认识他,并且向他坦白身世到现在,他们之前一直配合默契,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时常会有些不自觉暴露自己的行为,可他一直表现得十分淡定,她也就习以为常,甚至以为他根本不关心这些。
他这是怎么了?
“我记性好,当年被遗弃的事情太过深刻,我时刻不敢忘,也就记得了。再说自从我有钱之后,打发了不少商船到京城给我打听消息。”
陆珈的记性是还不错。哪怕没有前世后来那五年,儿时的记忆也没抹去。所以也不算完全在撒谎。
让商船打听消息也是实话,也不算骗人。
沈轻舟望着她:“可你一口官话说的挺溜。也是提前学的?”
陆珈顿住。
他到底藏起了多少心思?
她说道:“你也知道沙湾码头南来北往的客商那么多,我学几句嘴也不那么难。”
这属于有点说瞎话,但他要追根问底,就别怪自己信口开河。
“既然你准备的这么充分,那应该很早之前就应该布署才是。为什么从今年才开始?”
沈轻舟目光粘在她身上,“从我遇见你到现在,你一步接一步,步步不落空,本事可见一斑。也根本不像懦弱怕事的样子。
“那之前那十年的时间,你为什么不行动?”
“之前不是没有碰见你吗?是碰到你之后,我才如虎添翼。”
陆珈说到这里,安抚般的拍拍他的胳膊:“放心,知道你受累了,下个月起给你涨薪俸。
“对了,既然打算接阿娘和谊哥儿入京,我就得置办些家当了,也不知道这宅子能不能长租?不能长租就得另外找地方,接下来你有得忙了。”
陆珈不想继续那个话题了。
她请的这个管家,是可以把她的每一步计划完美实施,并且最大程度上放大效果的。
如果不是他,算计张家的时候哪里会有那么快成功?又哪里会进展的那么顺利?
更不用说,最后还意外地被他扒出来一个苏明幸了。
周胜毁堤淹田那次,当他们还在排查凶手的时候,秦舟已经确定了凶手是谁,最后在官司中起决定作用的还是秦舟让何渠送进来的那一份证词。
这些都说明,秦舟不好骗。
她好不容易拐到个好帮手,可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是个诡异的重生者,然后被吓得跑掉。
沈轻舟看了眼胳膊上她的爪子,却好像没听到她后来的话似的:“你遇见我之前,三言两语挑拨张家和李二成仇,还把他们打了个半死。
“之后又给张旗出主意,让他买到了仓房,平息了他的怒气。
“你还戳破了张家阴阳秤,顺势把他们的老对头刘喜玉拉了过来。
“这些我可不能居功。而且都是在遇见我之前办的。”
他这么不依不饶了,搞得陆珈只能把手收回去:“这是属于雇主的秘密,你就不要问了。”
“可是,你要不解释清楚,我怎么知道自己跟的是不是江洋大盗?怎么会知道你会不会带我作奸犯科?”
沈轻舟将拳头改成支起额角,慢吞吞地望着她。
陆珈简直气笑。
“还江洋大盗,你怎么不说我妖魔鬼怪?越说越离谱,我一个弱女子,还能把你坑了?”
“那可说不准。”沈轻舟道,“我觉得你深藏不露。这让我实在有点不太放心。”
哟,这又把给她捧上了?
还不放心?
她吃人?!
陆珈坐着没言语。
她觉得不应该待下去了。这话题没法往下说。
于是她站起来,往屋里走去。
飞快走到廊下,再差两步就能躲开他视线,看着窗户里飘飞的纱帘,她深吸一口气,却又倒回了树下。
“你是不是好奇我很久了?”
她望着还静静坐在树下的沈轻舟。
沈轻舟一下下的拨弄着面前的茶盏:“也不是很久。真正好奇,是从入京开始。”
陆珈叹气,然后坐了下来:“实话告诉你吧,其实几个月前我做了个梦,一个很真实的梦,梦见了很多东西。”
实在骗不过去,陆珈就不想骗了。
除了把秦舟当管家,事实上他更像一个可信赖的朋友,陆珈不想这样对待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