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珈打发下来之后,何渠就安排了几个护卫,日日盯着陆家这边。
于是接下来这几日,日日都有回话,关起门来的要紧事打听不到,不要紧的消息却是有一大堆。
这桩婚事已经开始走三媒六聘,婚期果然定在了来年二月,所以即使定亲的时间晚了些许,但还是与前世成亲的时间不相上下的。大约为了面子上好看,严渠也被勒令在府里不准出门了。
这个从十五六岁开始就混迹在风月场上的下流胚子,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年二月的婚期,足有三四个月不能出门胡来,这怎么甘心?
所以前世陆珈过门之后挨的第一顿打,一半是因为自己“李代桃僵”,让这畜生抓到了把柄,另一半则是他为了成亲被勒令禁足,借此拿陆珈出气。
也不知道何渠传了什么话进了陆家,蒋氏这几日频频邀请官眷上门做客,看起来兴致高的很,不管怎么说,这正是陆珈想要的。
这日接到了秋娘来信,信中说他们已经离京城只有三百里,减去送信到手的日程,那就只有三五日便可以到京了!
长福已经买来了几个会武功的小丫鬟,都才十来岁,论起功夫,当然不如银柳厉害,不过,年纪小,学起东西也快。
银柳的伤势也见好了,已经可以下地走动,青荷与拂晓正加紧教她学习里外事务。
这日天气突然冷了,下晌程议来了一趟,程夫人捎了好些吃食,程议也带来了已经替谢谊拜好先生的消息。
送他出门的时候,程议道:“你养母他们若是在京城长住,还要做买卖,那恐怕还当置座离你近些的小宅子居住为好。”
“我也是这个意思,”陆珈点头,“如今就等我阿娘他们进京之后,商量过后再决定。”
“也好。”程议看着院子里忙活着的下人们,“倘若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办,也可以随时告诉我。别的要紧事我办不成,仗着在京城土生土长,替你跑跑腿还是使得的。”
“这就谦虚了!”陆珈笑道,“若有劳驾表哥的地方,我肯定不会客气!”
“那就好。今夜风大,记得把门窗关好。”
程议走了。
接触了几回之后,彼此都熟络了,也不再像最初那么处处客套。
陆珈觉得这人说出来的话都能有结果,起码是个靠谱的,自然没有抗拒往来之理。
入夜之后风果然大了。
陆珈让青荷买了十斤羊肉,投了桂皮八角,又放了一些从沙湾带来的辣子,炖了香香的一大锅给大家驱寒。
油灯之下,所有人围成一桌,吸溜吸溜吃的不亦乐乎。
吃完回到房里,陆珈又在油灯下坐了好一阵在洗漱上床。
离家已久,倒已经有些想念了。
也不知道李常和李道士他们怎么样?刘喜玉和贺大娘子又怎么样?
所以说是京城里的人,可是小小的沙湾,倒更像是陆珈的家乡。
窗外呼呼的风声里,每天夜里临睡之前,拂晓留下的油灯不知怎么的熄灭了。
陆珈也没去管。反倒是眼皮打架的时候,幽暗的光线下,恍恍惚惚又回到了沙湾码头,仿佛听到了望衡亭下江水拍岸,又听到大唐兴寺传来了钟声。
又仿佛看到熙春街口的大树底下,秦舟坐在那里等自己从。刘惜玉的鸿泰号下差归来。
夕阳下,清瘦但是英挺的他冷淡的像是江上寒月,俊美的面容却像是被贬谪的仙人。
他说:“喂。”
陆珈就惊喜地看到了他:“是你呀……”
……
“是你呀……”
含糊的咕噜声,从她的双唇底下吐出来。
沈轻舟刚刚好坐在床前,这熟悉的一句话,立刻使他回想起了许久之前在沙湾码头的那些个傍晚。
他时常坐在谢家所在的熙春街的街口大树下等她经过。
但并不是每次都会让他知道。
那次特意在那等她,他就喊了一声,然后她双眼盛满了欣喜,那么明亮的眸子,是至今为止他所见过的最亮的星光。
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,伸出手背,拂过贴在她脸畔的碎发。
“是我啊。”他轻轻的道。
这是他第一次进姑娘家的房间。当然一个君子,是不可以这样做的,可是他忽然不想做君子。
他已经许多天没见过她了,他极力地控制住自己不逾矩,好像也并没有多快乐。
“秦舟?”
床上人突然发出了清晰的呼声。
沈轻舟一震,转过了头。
陆珈已经坐起来了,丝被滑落,露出她身上的亵衣。
沈轻舟赶紧把脸别开,同时也走开了。
“真的是你?!”
陆珈飞快的跳下地,抓起旁边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,拦腰打了个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