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阶留下来吃了饭,饭后又默出了最近写的几首诗文交与严颂父子赏鉴,随后又品评了严颂的几幅字画,这场聚会才散。
严述亲自送他出门上轿,然后匆匆回到严颂屋里。
跨门的时候正好与蒋氏身边的丫鬟擦身而过。
严述看着丫鬟的背影,然后进门道:“蒋家妹子的丫鬟如何突然来此?”
严颂道:“陆家这个大丫头,回府这几日,的确不曾消停。”
严述立刻明白了,方才父子俩与陆阶相聚之时,严颂已经不动声色的打发人去蒋氏那边打听陆珈了。
他说道:“管她如何,只要她有陆家长女的身份,其余的都不重要。她身边已无可依靠之人,只能听从生父继母的命令行事。
“陆家与沈家堪称门当户对,让陆珈去沈家联姻,一来可以把沈家捆绑过来,二来,沈府的动向便可在我们掌控之中。”
“但这个丫头看起来的确不堪重用。”严颂缓声道,“她入府之后与明仪多次起冲突,继母与继女本就不贴心,她又多年来长在外头,或是受人挑衅,又或是心有不甘,总之不管是明仪那边的说辞,还是岚初口中的她,看起来都不是能够替我们办事之人。”
严述默了下:“小丫头仗着自己是陆家大小姐,未免轻狂,给她些苦头吃,让她知晓些厉害,她也就老实了。”
严颂哼笑:“你说她是小丫头,但她却已知道求她的父亲照顾养母买卖。”
他把陆阶留下来的梁珺的案卷推过去,“岚初刚才在求我放了梁珺。他说,这是那丫头的主意。”
严述看完皱眉:“这丫头倒不简单。但如此一来,我倒是更觉得……”
“不必‘觉得’了。”严颂负手踱步:“她在行商之家长大,眼界终归有限。不能让这样的人去冒险,因为很可能反过来让她被对方利用。”
严述若有所思望着地下,倒是没再争辩。
严颂缓缓再道:“梁珺跟杨承芳一案干系没有那么大,当初不过是为了斩草除根,所以拿住了他们这些人。
“如今时日已久,杨家早已绝后,再关着也没有什么用处。
“到现在为止,刺探过粮船的人至今没找到。那批粮食放在手上总是麻烦,确实该处置了。
“但还是不能交给梁家。”
他看了严述一眼。
严述道:“岚初毕竟开了口求买卖,若是这般驳了他的面子……”
“这好办。”严颂道,“粮食交给谢家去处理,只是不要让梁家插手。
“另外,不要费什么周折了,直接把人也放了吧。
“明日一早,你让人起个折子递到内阁,我呈与皇上。索性把这事做痛快些,也就不存在让陆家面上难堪了。”
……
杨伯农在陆家东边的泽兰堂煮好了茶。
陆阶一进门,他立刻将茶壶放下,迎上去接了他的斗篷。
陆阶在熏笼旁坐下,伸手暖了暖之后说道:“这一趟竟不是那么顺利。”
杨伯农愣住,随后斟了一杯茶上前:“大人出马,还有不成的?”
陆阶接着茶,脸色有些发寒:“他们似乎在打我女儿的主意。”
杨伯农察觉到事态重大,也不敢轻易深究了。他岔开话题:“那梁大人之事呢?”
陆阶连喝了两口茶,然后道:“他问题不大。
“我提议让他们把通州码头那批粮食先交给梁家和谢家处理。
“如果梁家办成了,就顺势把梁珺给放了。
“当然,我说这是珈珈的主意。”
杨伯农听后恍然:“梁家无辜被牵连,还蒙受了十三年牢狱之灾,就算放他出来,严阁老又怎会相信梁家还能为己所用?
“但他又不能直接驳了大人面子,所以很可能直接把人放了,落个人情。”
说到这里他却也松了口气:“如此说来,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打大小姐的主意了。大人口中的大小姐,他们应该看不上。”
陆阶转动着手里的杯子:“我只能说,但愿如此。”
……
陆阶虽然与严家往来紧密,但其实因为公务繁忙,平日亲自登门次数也是,多数都是在衙门里碰面。
今年的腊八礼,按往年惯例应该夫妻俩一道前往相送,但他也推说手头事务繁多,是蒋氏独自去的。
所以昨日他突然去这一趟,蒋氏未免好奇,没多久严颂就打发人过来问陆珈回府近况。
蒋氏岂有不和盘托出之理?
生怕来人传话传不明白,特意把身边的丫鬟唤过去交代。
不过丫鬟回来后也没带回来什么消息。
早饭后她漫不经心的查看着陆璎送过来让她过目的喜服,这时候拢香就打着帘子进来了。
“太太,严家的人过来求见老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