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。车队护卫官兵剑拔弩张。
苏细薇待在慧清的马车里,怯怯向外张望,目光碰到白玉蔷的一片衣角就迅速恐惧地收回。
由于黑市后续没有传来更多消息,她和慧清都认为这是放她自由的意思,便跟在车队之中,有官兵护卫到底比她一个人安全一些,她打算离开并州再做打算。
没想到半路上,白玉蔷就来了。虽然看架势并不是来找她的,但苏细薇还是禁不住地恐惧,颤抖。
她迅速地拉下帘子,缩进角落瑟瑟发抖。慧清看她的目光有几分不忍,但还是决然离开马车,朝白玉蔷的方向而去。
苏令瑜该死,但不能是这样死。
相较于其他人的紧张,苏令瑜的表现从容得不像话,她左右看了看,道:“都把刀收起来,干什么呢?弄得好像你们打得过人家一样。”
白白送死,没有必要。白玉蔷要杀她,什么距离远近啊人多人少,都没用。那还不如大方点,靠她自己多说两句,没准还能活下来呢。
她理了理衣袍,缓步下车,叶三和陈皮不敢拽她,干着急,苏令瑜就这么一步步走了过去,直到白玉蔷身前五步远,算是个方便说话又比较礼貌而且不太熟的距离。
白玉蔷今日未曾打伞,或许也觉得晴空万里的撑个伞太突兀了,一顶幂篱,白纱直垂齐腰,随风微拂,端得一派脱俗仙气,飘然欲去一般。
慧清也到了左近,只是暂无动作。经过上次金蝉脱壳一事,他此时明白即便在如此近的距离下,他也无法保证能够制住白玉蔷,更不要提苏令瑜还同她站得这么近,一旦动手,想要保证苏令瑜不死就更加困难。慧清不由皱眉,深怪苏令瑜找死。
而白玉蔷却似一座白玉做的塑像似的,自逼停车队以后,便是端着这副架势一动不动。三人之中,最终仍旧苏令瑜先发话,她笑了笑道:“不知道白姑娘今天奉的是什么命令,是非得杀我不可吗?你们就没有考虑过,万一这事还能商量呢?”
白玉蔷又保持了片刻的沉默,在外人看来她似乎对苏令瑜的话毫无反应,全似没听见也没看见一般,但苏令瑜却能察觉她一双不蕴含多余情绪的眼眸盯住了自己,泛着凉气的目光在她身上缓缓扫视,从头到尾打量过一遍,白玉蔷才开口,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:
“公门的人,都胆小如鼠。”
她这话不是好话,大家听了都很不舒服,只是比起这点不舒服,她带来的威胁更加可怖。
苏令瑜笑容不减,丝毫没被她这话冒犯到一般。
白玉蔷不紧不慢地接上后半句:“所以第一次见识到你,我觉得很惊喜,总算遇到个有胆识的公门人,可以让我玩一玩。”
居然说的是“玩一玩”,相当不合适啊。
苏令瑜依旧只是笑,不作表示,白玉蔷说的话合适也好,不合适也罢,她都知道还有未完的下半句。
白玉蔷果然又道:“只可惜,你要死了。”
对,就是这半句。只这半句话,就能让前头一切好赖话都不作数。她要杀人诶。
猜对了,苏令瑜心满意足,也没管对方这话里要杀的目标是自己。白玉蔷表明来意,在场其余人、包括慧清,即便先前就有所猜测,此时还是不禁心下一寒,如果白玉蔷执意要杀苏令瑜,没人敢说能从她手底下把人保住,如果苏令瑜真在前往长安的路上死了,这桩差事可很不好交代。
尤其是,这里还有慧清在。
慧清听到身侧不远处,护卫之间的窃窃私语,
“那是白鹤寺的大师,专为护卫皇室培养的,功力自是不凡,应不会让那女贼得手。”
“我观他是个练家子,但行不行也不好说啊。”
“万一不成,咱们是砸自己的差事,他是砸白鹤寺的招牌,不能够吧?他总会想想办法的。”
“天后娘娘亲自点来的人呢……”
慧清耳力超群,这些低低碎语都清清楚楚落入耳中,他瞬间心烦气躁起来,平白生出一股急切。是了,如果白玉蔷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人,朝廷岂非颜面尽失,白鹤寺岂非也成了笑话?
贸然动手虽然不妙,但白玉蔷既已说明了今日非杀苏令瑜不可,率先出手或可博一份先机。
只是这种先机,多少和偷袭沾边,慧清竟无法立刻迈过这个坎。
就在他犹豫的时刻,白玉蔷不曾动手,苏令瑜却再度开口,饶有兴味,“你还没回答我呢,为什么你们没想过要跟我谈谈?”
她这问题放在现在问出口,实在有些荒谬。
一方面作为待审的朝廷命官,在这儿问一个黑道的杀手为什么不找她谈谈,跟光天化日之下暗通款曲似的,放在京里都能被人狠狠参上一本,只是此时此刻倒也无人有心思在意。
另一方面,死都要死了,你还管这个?明白鬼也不是这么当的。
她这样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