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令瑜想了一会儿,用手指把泥块压碎拈了拈,凑近嗅了一下。不光是泥土的味道,还有一股腥气。而且锄头和铁锹上的泥比犁头上的泥要湿润很多,像是今天刚刚刨过土。
可今天下这么大的雨,谁会下地干活?
苏令瑜想起院子里的地。这种农家小院的地面,即便没有好好夯过土,也应该压实了,怎么会被雨一浇就如此泥泞?
结合这对夫妇对外来人奇怪的态度,苏令瑜心中隐有猜测。她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三件农具,犁头还很结实,锄头和铁锹却有些松动了。
锄头和铁锹是靠两块软木把铁具部分和木把卡在一起,如果常年在用又不更换木块,就会容易松脱。这两把农具现在就是这个情况。
苏令瑜在不发出太大动静的前提下,开始捣鼓锄头和铁锹,把它们本就松脱的木块弄得更松。这木块纵使已经有些松动,但要弄下来还是颇为不易,加之此处没有工具,又束手束脚,这点事费了她不少功夫。等把锄头和铁锹的木块弄到她想要的状态,苏令瑜轻手轻脚地把它们原样归位,躺上稻草地铺,背对着门口假装入睡。
她才刚躺下没多久,门口就传来脚步声。对方趿拉着一双霉湿的草鞋,在地面上磨蹭出沉闷的声响。
苏令瑜刻意放缓了呼吸,营造出自己睡得很熟的假象。
对方在几步远外徘徊了一会儿,应该是在观察苏令瑜到底有没有睡着。片刻过后,这个人开始靠近摆放农具的角落。
苏令瑜身体逐渐紧绷起来,但仍然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不动。很快,她听见对方从角落提起了一件农具,而后狠狠朝着她挥了过来!
她立刻把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的防备动作复现了出来,骤然翻到一侧护住自己,旋即就听见重物砸在土墙上的声音!她一偏头,就看见锄头砸在她身侧的那个角落,把土墙都砸出了一块凹陷。
这时机稍纵即逝,等对方去换凶器她的运气就不会再次这么好了。苏令瑜立刻起身朝着动手的人扑了过去,这一扑,果然是给他开门的那个男子。他手里拿着一根光秃秃的木棍,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正准备再动手。
此人瘦小无用,苏令瑜一扑便把他脸朝下扑倒死死压住。他连忙朝外面叫了一声,苏令瑜拽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狠狠往地上砸,硬生生两下把他砸得半晕,此时那妇人也应声冲了进来,苏令瑜扯着男子头发再砸一下把他彻底砸晕,夺过他手中木棍,起身对着那妇人当头就是一棒!
妇人尖叫一声,头顶立时流下血来,苏令瑜穷追不舍又是几下把她砸得满头是血。不料这妇人常年为恶已有凶性,且体力似比那男子还要好几分,这几下竟然不晕,她从怀中一摸,黑暗中闪出一道寒芒——她有刀!
事态紧急,苏令瑜来不及分辨她摸出来的到底是把什么刀,但铁刀对木头,怎么看都是苏令瑜吃亏,最好的法子就是完全不让她近身。苏令瑜杵过木棍在她胸口狠狠一撞,撞钟似的把那妇人杵出了两步多远!不料那男人此时扑挣着醒了过来,从后一把抱住了苏令瑜的腿。
苏令瑜这一下挪动不了,待要专心对付那妇人,又恐怕男子怀中也有什么“以备不时之需”的凶器,两害相权,她先一脚踢开了男子,待再对付那妇人便是晚了一招,正要勉强招架过去,便见那妇人凶神恶煞冲来的身形骤然一顿一绊,扑通一下脸朝下摔了!苏令瑜立刻一棍子重重甩在了她头上,两三下把她打得头破血流人事不知,再回头给那男子以同样的待遇,定下心来仔细一看,发现是恶有恶报,那妇人冲来时被先前脱落在地的锄头给绊了一跤。
她往这对夫妇身上又各砸了五六棍,确保这两人醒不过来,才去屋外翻找一番,找出来一捆草绳,把这对恶男女五花大绑扔在墙角,接着去找灶台烧热水,灶下却只有木柴,没有引火的东西。她又各处找了找,寻到一堆晒干的秸秆,堆得有半面墙高,十分厚实,不知在这里放了多久,但好歹是干燥的。
她刚抱了两捆秸秆下来去引火,结果这两捆秸秆一搬,她看见了一张人脸。
苏令瑜认真看了一下,确认那已经是个死人,便把周围的秸秆扒拉了两下,把这张脸重新盖住,抱着秸秆去灶下烧了两盆热水,又翻出来两套勉强算干净的布衣,给自己擦洗一遍换上干衣服,又去把锅使劲刷洗几遍弄干净,翻出剩下的米粮熬了一锅勉强能入口的浓粥,痛痛快快喝光。
做完这一切,她才有闲工夫思考秸秆堆里那张人脸。那位老兄满脸是血,头颅变形,想来也是被用锄头砸死的,看样子是刚死不久,凶手还没来得及处理尸体。
苏令瑜回屋里东翻西找出来两截比她拇指还短的蜡烛头点燃,借着光把锄头和铁锹修了修。那锄头她是死活安不回去了,铁锹砸一砸倒是还勉强能用。此时烛火照着,她也把这两样农具看得更清楚,铁锹还好,锄头上糊着一层黑乎乎的东西,泥巴显然不会是这个颜色。木把下半段也沾了不少深色的痕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