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。”苏令瑜懒得同她废话。
“我要站到明处。”
这六个字从白玉蔷口中落出,像玉瓶倒珍珠,清亮莹润,却叫苏令瑜心里一跳,“什么意思?”
然而在问出口的瞬间,她却已经什么都明白了。白玉蔷像是也知道她这句追问不过是一种掩饰,因此并未回答。苏令瑜皱皱眉头,“你别贪心不足蛇吞象,你那可是黑帮,如今不是乱世,朝廷没有招安抚逆的善心。”
白玉蔷的意思很明确,她想要把自己的身份、产业、势力,统统洗白,今后走在明面上,不再惧怕官府,也不会成为过街老鼠。而苏令瑜的答案也很简单:异想天开。
大唐如今国力强盛,四海升平,对于黑帮这类存在的态度,就是只要还算老实安分,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容忍你们,毕竟积年痈疽想剜下来也是伤筋动骨,朝廷比这更值得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,没那工夫总搭理你。
可如果想要过明路,那就是蹬鼻子上脸了。你露头,人家只会给你一下狠的。现在又不是朝廷急缺兵马的时候,比起彰显宽仁厚德、求贤若渴,人家更想做的是立威定太平。你白玉蔷这个时候来跟她说什么过明路?真是梦话。
白玉蔷却不着急,听了苏令瑜这似乎是断然拒绝的口气,却还是一派胜券在握的镇定,“别人不知道你,我还不知道你吗?”
苏令瑜太阳穴青筋突突的,难以忍受地闭了闭眼,“不要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!”
她这句话没控制好音量,稍微高了点,其余人听见了,以为她们二人是有谈崩的迹象,纷纷探寻地看来,尤其是白玉蔷身后那批黑帮的汉子,纷纷警惕起来。苏令瑜瞪了所有人一眼,瞪得他们都老实了,才继续和白玉蔷交流。
白玉蔷笑道:“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马市在交城开了那么多年,即便有细作出入,官府都不管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苏令瑜不耐烦地一口回答。然而实际上她心里是有点数的,和黑帮有关,官府不动,还能是什么原因?一是官员不想引火烧身,二是期间很有些利益往来,她当时办这事的时候就想到过了。
白玉蔷也不戳穿她,老神在在地解释道:“一来,马市的盈利,官府那边有人会吃分红。二来,所有当官的都知道,惹了绿林里的人,早晚都是个死字。”
她这话倒是没托大。虽然如今风气还算纯净,黑道的人无法那么嚣张,但绿林之辈多是亡命之徒,四处流窜,这样的人集结成团本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,相互配合时朝廷也无法下手一次除净。在这种情况下,如果有一个明面上的人物出手惹了绿林的人,只要对方意愿够大,四品以下指哪杀哪并不难。
毕竟再大的官、再小心的人,也是要过日子的,要过日子,就不得不接触许多风险。
苏令瑜当时能冒着这样的风险,也多少是有些搏命的意思。如今能活下来,相当好运气了。
不过……
想到这儿,她眼睛又一眯。
按照白玉蔷的说法,绿林、或者说至少是并州一带的绿林,说话算数的黑帮老大并不止白玉蔷一个人,可能有三个以上。这些人彼此掣肘,平起平坐。虽然马市的生意是白玉蔷负责管理,但任何盈利的生意,其后都势必牵扯利益无数,苏令瑜把马市端了,不高兴的绝对不止白玉蔷一个。
如今白玉蔷愿意和她同盟,愿意保她的命,那么其他人呢?
苏令瑜面色古怪地抬眼看白玉蔷。仅这一眼对视,白玉蔷便明白她已经反应过来了,顿时笑起来:“现在决定了吗?”
能不决定吗?看如今的架势,黑帮内部势必有一场争斗,要决出真正的龙头老大。一旦白玉蔷势弱或是势败,赢了的人不会像白玉蔷一样放过苏令瑜。更何况白玉蔷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半点风声不捂地宣称跟她义结金兰,如果苏令瑜不帮她赢,那很快别说是给沈青潭报仇了,苏令瑜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
她倒不是怕。
但两厢权衡,现在最好的办法,居然真的就是和白玉蔷联手。
“你设计我?”苏令瑜震惊了。
她不是没给人设计过,不过那都是小打小闹,皮不痛肉不痒的。像白玉蔷这样,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,接连设计她两次,一次让她差点丢官丢命,又一次让她不得不上白玉蔷的贼船。这真是前所未有。
虽然其中不无趁虚而入的成分,但设计成功了就是成功了。
苏令瑜面色愈发古怪起来。
而白玉蔷却没事人似的接上了之前的话头:“我当时看你什么都没准备,就敢把我的马市端了,就知道你一定是个不要命的人。这天下有很多事,都是不要命就可以做到的。”
苏令瑜漠然:“我要命。”
“那当然得要了。”白玉蔷笑起来,“我的意思是,你有这个谁都不服、什么都敢做的劲头,那么我提的要求,你势必就会有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