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,灯笼照来。
鲁达抬头,便见熙熙攘攘的人流涌了过来。
有垂髫的小儿,也有白发苍苍的老汉,也有拿着剪刀,目露恨意的妇人……
这些人,都恶狠狠的盯着鲁达踩在脚下的袁术。
人气混淆着血勇之气传来,足以让鬼神惊惧。
黑白无常等鬼,纷纷化作阴风,退避三尺,出现在远处,惊诧不定的看向这边。
然后,在鲁达愕然的目光中,这些往日里纯良,甚至有些懦弱的百姓们,冲了过来,将鲁达都推搡出去。
如同蜂拥,彻底吞噬了袁术!
时间仿佛变慢了,天空中落下水珠在此刻掠出银亮的线条。
沉闷的挥拳声,金石相交声,戛然而止的求饶声。
一道道或压抑、或发泄的喘息声。
大雨中,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。
浓郁的血腥味,骤然传来。
一道灰色阴神,甫一出现,便被这浩浩荡荡的人气所冲溃。
烟消云散!
不知过了多久,当最里面殴打袁术的老乡,发现袁术脑袋破了,流了一地的黄白之物,整个人破烂得犹如稻草人不成样子时。
这才猛地反应过来,停下动作,呆滞在原地。
脸上的冲动、眼底的愤怒一扫而空,紧随而来的则是忐忑、惶恐。
我,弑官了?!
于是,呆滞似乎也会传染一般。
先是最里面,继而是一圈圈、一层层的外面。
所有人都愣在原地,互相对视,有人更是无力松开了手中沾血的锄头、扁担。
《宋刑统》规定:诸谋杀制使,若本属府主、刺史、县令及吏卒谋,杀本部五品以上官长者,流二千里。
而这还是对同属官场的下级官员,刺杀上级官员的惩治。
对于寻常百姓来说,秋后斩首,反而还是某种意义上的仁慈!
说不得会株连九族,男奴女娼!
瞬间,所有人的热血都冷却了。
“都给洒家让开!!”
一道不耐烦的啐骂声响起。
却见鲁达提着雪花镔铁棍,骂骂咧咧的推开几个热血退却,便心生胆怯惶恐的壮汉,挤到了中央。
“杀便杀了,有何惧哉?”
鲁达割下袁术的衣襟,蘸其血去一旁的粉壁上写道——
“杀人者,鲁达也。”
字迹歪歪扭扭,如狗刨的一样。
但每一笔都入石三分,就宛若给碑作文一般,铿锵有力,铁画银钩,甚至迸出火星!
做完这些,鲁达大笑几声,这才满意的抹掉脑袋上,被雨水冲刷模糊的戒疤,一边喝酒,一边扎入风雨中。
打架没累到,反而是写字刻文累了。
回家找娘子睡觉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