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才勉强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,鲜血在衣袍上一点一点的晕染开来,格外的刺目。
押送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,晁大夫进马车一看这个模样,立刻打开药箱,一边让人褪下盛衡的衣裳。
霍晚亭想要帮忙,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盛衡紧紧的攥着,他双目紧闭,牙关紧咬的躺在那里,额头上尽是白汗。
霍晚亭只得用另一只手拿着帕子为他擦汗,又一边努力的避开身子,尽量不要挡住晁大夫为盛衡看诊,盛衡还是清醒着的,却不愿意看霍晚亭一眼,也不愿意说话。
“夫人,这好端端的督主怎么摔倒了?”乐临一边帮助晁大夫给盛衡上药,一边问霍晚亭,语气里面颇有几分埋怨之意。
霍晚亭心中委屈,但依然淡淡道“是我之过,与督主争吵了几句!”
乐临愤愤为盛衡抱不平“督主他都受伤……”
然而话还没说完,闭着眼睛躺在那的盛衡忽然睁开了眼睛,冷漠的从乐临的身上扫过,乐临的嘴瞬间就变成了蚌壳一样,闭上了嘴,盛衡见此才又闭上了眼睛。
乐临打了一个哆嗦,等到晁大夫给盛衡包扎好了伤口之后,连忙跳下了马车。
“督主受伤不轻,马车又颠簸,夫人照顾督主还是小心一些,莫要让伤口再裂了,否则老夫医术有限,又在荒郊野外的,万一出个什么问题,老夫也没办法啊!”晁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。
说完又取出了一盒药递给了霍晚亭道“这药每隔一个时辰吃一次,就水吞服。”
霍晚亭握着药瓶,连连点头“谢谢您!”
晁大夫却摇了摇头,掀开帘子下了马车。
为了防止刚刚的情况再发生,霍晚亭又让人放了几床褥子在马车里面,让盛衡躺着,一顿折腾竟然花了一个时辰,从京城到凤阳,要途径广平、曹州、济宁、徽州等地,路途遥远,山重水阻,又无法行水路,陛下只给了盛衡一个月的时间,必须要将朱明勇押解到凤阳高墙,时间紧迫,也容不得多歇。
许是盛衡真的撑不住了,过了一小会才沉沉的睡去,霍晚亭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腕的手渐渐失了力道,才松了一口气,小心翼翼的抽了回来,把宜春唤上了马车,照看着盛衡,她亦疲惫不堪,手撑着头打个盹。
京城,宣和殿。
嘉和帝正坐上,太子侍立一旁,父子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跪在下首的周深身上,似在打量,也似在权衡。
“那日你救了朕,朕既然赏了荣贞夫人,也不能厚此薄彼,说吧!你想要什么?”
周深叩首“那日情急之下,微臣有唐突之举,还请陛下恕罪!”他伸手推了嘉和帝一把,让嘉和帝倒在了地上。
嘉和帝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“说吧,别磨叽!”
太子看着周深也惜才道“周卿你有什么请求尽管给父皇提,听闻周卿父母双亡?可有什么难处?”
“微臣没有难处,臣只有一愿,为官一任,造福一方,还请陛下允准!”
嘉和帝皱起了眉头,心中略有不虞,近几天他也好好的了解了一下周深此人,的确是可造之材,留在太子身边有益无害,只是没想到他如此不识抬举,手不自觉的在桌案上扣动着,嘉和帝落在周深身上的目光不由晦暗幽深了许多。
周深挺直了腰杆,直挺挺的跪在地上,垂眸拱手道“臣家贫,父母早去,无宗族兄弟,而今身旁也只有一个妹妹,所幸上天眷顾,得一老人庇护,视我如子,教我读书习字,才成长至今,但未及报答,他老人家却因倭乱丧命,他曾有一愿只愿有生之年荡平天下贼寇,肃清海内,微臣自知才能有限,又是一介书生,三尺微命,不敢有此鸿愿,故而只想为官一任,造福一方,得以庇佑一方平安,已经是微臣之幸,恳请陛下成全!”周深说到动容之处已经语有哽咽之意,说完之后又深深拜下。
听见老人鸿愿之时,嘉和帝微微动容,问“此老人姓甚名谁,能有如此鸿愿,定非常人!”
周深摇头,道“他姓陈名阿六,目不识丁,祖籍江浙定海人,因倭乱而逃难到江州,家人均死于倭贼之手。”
嘉和帝叹了一口气,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,目不识丁之百姓尚且有如此鸿愿,他作为君王,如何不愧疚。
太子也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,心中越发的欣赏周深,上前把周深扶了起来,也不再勉强,他相信以周深之才学,无论到何处都能有一番造就,强扭的瓜不甜,便对嘉和帝请求道“既然如此,还请父皇成全周卿吧!”
嘉和帝略作思索,问“欲往何处去?”
周深再拜“微臣愿往宁波!”
海定则波宁,宁波既为定海县,一直倭乱猖獗,先帝为求这个好兆头,便将其更名为宁波。
“朕准了……”嘉和帝起身,皇袍曳地,走到周深的面前,拍了拍周深的肩膀。
他向来喜欢这等知恩图报之人,